第246章(1 / 2)

楚若兰抓过被褥把人盖住,又将帘子全放了下来。

确定从外面看不见人,才跑到水盆边上洗净手,又将血水倒进盆栽。

做完这一切月桃已经在外面敲门了。

她拔下发簪撩乱头发:“别催了,来了来了!”

打开门,正好对上小江氏不悦的脸庞:“在屋里忙活什么呢,这么一阵子才来开门?”

楚若兰心虚地背过身去:“能忙什么,还不是被那些女工师傅们折腾坏了,好不容易躺在床上休息会儿呢!”

小江氏瞅了眼放下的帷幔,也没说什么,只让月桃将燕窝放在桌上。

“娘知道你白日用功累了,特意叫小厨房炖了你最爱吃的燕窝,趁热赶紧吃了吧。”

楚若兰也顾不得烫,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去:“好了吃完了!”

她本意是想劝小江氏赶紧走,但这母亲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却是误会了。

“你是不是没吃饱?月桃,再让小厨房送几份三姑娘爱吃的点心果子来,燕窝粥也再炖一碗!”

楚若兰两眼一抹黑,忙道:“不用不用,娘,我真吃饱了!您和月桃姐姐赶紧回去休息吧!”

到底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孩子,小江氏一眼就察觉出她的异样。

朝月桃努了下嘴,慢悠悠在桌子旁边坐下:“若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娘?”

楚若兰心头狂跳,几乎以为她发现床上那人了。

接着就听她长长叹了一声:“若兰,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爱针线女工,对家中账目也全无兴趣,但娘偏偏逼着你去学这些,所以你心有不满,才急着撵我们走,对吗?”

楚若兰愣了下:“对对对!”

小江氏也愣,她这么苦口婆心的话,这女儿居然不说两句体谅话就认了?

斜眼瞪过来,回过神的楚若兰又赶紧摇脑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娘,您的苦心女儿都明白……”

小江氏这才气顺了些,语重心长道:“若兰,你要明白,娘都是为你好,下个月你就要与韩长史家的公子相看了,他们书香门第,最讲规矩,你若是连这些基本的女工都做不好,到时让人家如何看你呀?”

楚若兰听见这个就翻白眼:“韩长史家的那个书呆子?之乎者也读傻了的家伙,我才不要嫁给他!”

“胡闹!”小江氏板起脸,“这韩家门第虽不高,但那韩长史可教过宫里三位皇子,又与皇后娘家裴氏交好,那韩大公子日后的仕途必然顺遂!且他家门第赶不上咱们家,日后对你也会诸多忍让,母亲到时候再给你备上厚厚的一份嫁妆,这样才能保你在婆家站稳脚跟!”

楚若兰听得头如斗大:“这么好的亲事,那您让二姐姐嫁啊!她不也喜欢读书吗,肯定跟那韩呆子谈得来!”

不料小江氏瞬间变色:“放肆!”

她一声冷喝把楚若兰都吓住了,呆呆望她一会儿,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江氏才意识到失态收敛神色:“娘的意思是……你二姐姐的前程得她自己奔,娘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先安安稳稳地把你嫁出门去……”

这话说得颇为奇怪,为什么母亲能为她考虑,就不能为二姐姐考虑呢?

不过以楚若兰的脑袋是想不明白这么复杂问题的,是以闷闷应了声,不再答话。

小江氏见状知道自己刚才吓着她了,也不好再训斥,起身道:“那你先歇着吧,娘就不打扰你了……”

楚若兰狂喜,将她送到门边上,眼看人要走出去了,忽然又回过头。

“对了若兰,你这屋里怎么有股怪味儿?”

楚若兰心悬到嗓子眼,该死,那家伙身上有血腥味!

她向来不怎么灵敏的脑瓜子这会儿转得飞起:“哦,多半是今天太累出了一身汗,跟这屋里的熏香窜了味儿吧,待会儿我开窗通通风就好了。”

小江氏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见她还杵着不动,挑眉道:“你不是累了吗?赶紧上床歇着呀!”

楚若兰眼皮一跳,木然转身走向床榻。

身后母亲的目光还如影随形,她心知这是要看着她上床了……

咬咬牙,撩开床幔钻进去。

那人身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简直要把她熏晕了!

楚若兰强忍着掀开被褥,躺下去……

砰!

外面传来屋门闭合的声音。

她刚松口气,耳边就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你要嫁给韩致远?”

楚若兰瞪大眼睛扭过头。

那家伙不知何时醒了,银具背后的眼睛里满是嘲讽!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那人挑了挑眉,目光从她头上一捋到脚底:“确实配不上……”

咣!

一巴掌抽下去,却打在他面具上,疼得楚若兰嗷嗷叫。

那人也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冷哼一声:“好刁蛮的丫头!别说韩致远看不上,就是在我们军营里也……唔、唔唔!!”

他万没想到,这刁蛮丫头竟扯起枕头,直接捂在他脸上!

“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啊、这下你再说啊!”

那人惊怒交集要反抗,奈何两条手膀子都受了重伤!

要是用剪子腿那这丫头势必会受伤……

就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楚若兰不知从哪儿找出条粗绳,将他小腿结结实实地捆上!

“你要干什么?你——”

话音未落,一条枕巾就揉成了团塞进嘴里。

他瞪大眼睛唔唔两声,就被她狠狠翻过身去,又将两条手腕绑在一起!

一番功夫下来,楚若兰看着被绑成大粽子似的男人,得意拍拍手:“哼,姑奶奶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好心救你,你居然还骂我,那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跳下床跑出去。

外面春和早听到动静,苦于没有姑娘命令不敢进屋,这会儿瞧见她跑出来急忙上前:“姑娘,屋里边这是……”

楚若兰瞪了眼屋里那厮:“没什么,你给我把门守好,我去趟大姐姐那儿,没回来之前谁都不准进去!”

春和胆战心惊地应是。

菩提院里,楚若颜正在看书。

玉露进来说三姑娘来了,还没放下书册,就看见那三妹妹风风火火跑进来:“大姐姐,那条鱼自投罗网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嘴里的鱼是什么。

“你说得是那天晚上的……?”

楚若兰兴奋点头,楚若颜立刻起身:“走!”

兰馨苑。

春和胆战心惊地守在门口,不一会儿就看见姑娘领着大姑娘来了。

楚若颜吩咐:“周嬷嬷,您和玉露都守在这儿,如果有人来,第一时间出声,明白吗?”

二人应是,姐妹俩这才入屋。

屋子里熏香和血腥已经糅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楚若颜撩开帘子,看见趴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的人,不禁一愕。

旁边楚若兰哼哼:“这厮嘴巴太贱,居然说我配不上韩致远那呆子,我一气之下把他嘴堵了,怕他跑了又干脆绑起来,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楚若颜心中暗道绑得好!

这晏小六跟泥鳅似的,不绑起来待会儿指不定又藏哪儿去了!

伸手将人翻过面儿来,那双和晏铮一样的丹凤眼就那么含着恨意,死死盯着她。

“唔、唔唔!”

他用力挣扎想说话,楚若兰尾巴翘得高高的:“哼,这下你知道被人捂着嘴是什么感受了吧?让你上次在马车里堵我嘴,这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那人挣扎得更加激烈了,他身上本就有伤,这么一动血更是疯狂外渗。

楚若颜忙道:“好了,先给他松口吧!”

楚若兰这才不情不愿地扯下枕巾,谁料那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杀了我吧!”

楚若兰顿时吓一跳。

她下手有那么狠吗?居然让他都不想活了……

楚若颜却蹙眉:“你为何这么说?”

那人冷哼一声:“不必猫哭耗子,楚家嫡女,或者叫你长乐县主吧,你跟晏三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别以为我不知道!”

楚若颜一听就明白,他势必是误会了什么。

侧目淡淡道:“三妹妹,你先出去吧。”

楚若兰对她的话那是奉若圣旨,偷偷望了眼那人,转身出门。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楚若颜拉过一张梨花木椅坐下:“我先给你止血吧?”

“不必!”

他态度坚决,楚若颜叹了一声,看着他:“你就是晏家六公子,晏昭,对吧?”

晏昭不屑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有什么不敢认的,我就是晏昭!”

楚若颜心头一定,语声放柔:“晏六公子,你既还活着,为何不回晏家?”

“晏家?回哪个晏家?”晏昭讥笑一声,似听到天大笑话般,“我爹娘哥哥们都死绝了,祖母被你们逼出府去,五嫂嫂也被赶回了娘家,这还是晏家吗?这是他安宁侯的家!”

这话中恨意惊心,尤其是那句爹娘哥哥们都死绝了。

倘若晏铮听到,当真不知如何作想!

楚若颜深吸口气:“你见过你祖母了?”

晏昭一惊,扭开头不答。

楚若颜却已明白过来,暗暗咬牙。

这老太君半点正事不做,煽风点火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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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昭道:“别管祖母跟我说了什么,他晏三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枉费我大哥对他那么好,掏心掏肺,甚至最后把命都搭上了,竟换来这么一个白眼狼!”

“你住口!”

楚若颜忍不住呵斥,晏昭却惨然大笑:“我说错了吗?旁的不提,他晏三都敢认贼作母了,他还是我们晏家人吗?!”

晴天霹雳。

楚若颜惊问:“你说什么?认贼作母?你怎么知道?”

安盛长公主一事乃是绝密,除了孙婆子,就只有她和晏铮还有孟扬知道!

这晏昭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是啊,你们应该盼着我不知道,盼着所有的晏家人都不知道,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他晏三的亲娘弄出来的!我爹、我娘,我的三个哥哥们,还有晏家十万儿郎,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向她讨回来!!”

字字血泪,楚若颜惊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头顶上咔哒一声。

“什么人?”

楚若颜瞬间抬头,只见唰唰数道黑影跃下。

守在屋外的周嬷嬷春和等人都昏了过去,只剩下楚若兰惊恐万分地跑进来:“大姐姐,有贼人!”

她话音刚落一个刺球形状的铁锤就飞了进来,堪堪砸向她的后脑。

楚若颜眸光一紧抢上前,身后传来晏昭的厉喝:“别杀她!”

那铁锤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嗖得飞了回去。

楚若颜接住妹妹,抬目望去,那大门前已站了十数人,身形奇高,黑衣蒙面,却遮不住那一头褐色卷发。

她心头一沉,是南蛮人!

为首之人拎着铁锤,看也没看楚家姐妹一眼,直勾勾地望向晏昭:“驸马,您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驸马?

楚若颜惊讶回头,晏昭不知何时已解开绳索,站了起来。

他身上早已被鲜血染透,左手臂更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向后,可他恍若未觉,只用仅剩下的右手缓缓揭开面具——

“天啊!”

楚若兰讶然失声,楚若颜亦抿紧了唇!

那张与晏铮有三分相似但更为年轻的脸上,左边脸颊刺了南蛮人特有的青狼图徽,微微卷曲的褐发披垂下来,显然已是南蛮的装束!

那群南蛮黑衣人肃然抚胸:“见过驸马!”

拎铁锤的人道:“驸马,少可汗有令,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晏昭并不理会。

那人又沉声用南蛮话道:“驸马,您忘了远在南蛮的亲故吗?”

晏昭浑身一颤,眼底射出仇恨的光芒:“好,我跟你们回去,但你们得放过她们!”

他抬手指向楚家姐妹,那拎铁锤的人一口答应:“一言为定!”

晏昭举步,经过楚若颜时,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骂我叛国贼也好,贪生怕死也罢,但晏家的血仇,我必亲手讨回来!”

说罢随着南蛮人离开。

刚至院中,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徐徐响起:“是吗?那你想怎么讨?”

众人一震,只见如水月华下,晏铮身披玄色大氅,端坐于轮椅之上。

他目如寒霜,睥睨着诸人,身后影子一动不动,却有撼山震岳之势!

晏昭瞳孔一缩,字字咬牙:“晏、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眼梢微扬,目光落到他身后拎铁锤的人身上:“默罕,你是孟则手下第一猛将,怎么不远千里跑到我大夏来,就为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吗?”

“谁是你弟弟!”

晏昭声色俱厉,那默罕却端肃神情,抚胸行了一礼:“三少将军,久违了,我们少可汗说当世堪为他敌手的,你父亲晏大将军是一个,你兄长晏世子是一个,可惜此二人魂归长生天,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晏铮唇角一挑,眼底却殊无笑意:“是吗?他孟则这么看得起我,那本侯也不好叫你空手而还,这样吧,你留下条胳膊,我让你活着回去,如何?”

默罕神色一动,他身后的南蛮将士呵斥:“你一个死瘸子好大的脸,居然敢——”

话没说完铁锤落下,直被砸穿了脑袋,血浆四射!

楚若兰尖叫着捂住眼睛,楚若颜抬手护住她亦蹙起眉。

这南蛮人怎么对自己人下这么毒的手?

只见默罕看也没看手下一眼,收起铁锤恭敬地对着晏铮道:“三少将军,下面人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晏铮漫不经心地摆了下手,默罕扬声:“众将听令,自废左臂!”

这话一出底下人面面相觑,默罕却已抡起铁锤,对着自己的左胳膊狠狠砸下。

咔!

骨骼碎裂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主帅都已如此,随行的将士再不敢言,只能咬住牙根打折了各自的左臂。

一时间闷哼声此起彼伏。

默罕强忍着剧痛看向晏铮:“三、三少将军……这样您可满意了?”

晏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晏昭:“这不还有一个吗?”

默罕勃然色变,晏昭不可置信般冷笑三声:“好、好、好!你晏三果然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

晏铮却道:“你不是要回南蛮当驸马吗?本侯可没有南蛮驸马的弟弟。”

晏昭像被踩到了痛脚:“你闭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背主求荣的吗?你为了荣华富贵的亲娘,连国仇家恨都不顾了,我算是看错你了!当初在函谷关独索桥上,大哥是怎么救你的你还记得吗?!”

“他送你上桥,然后拼死守在桥口!你应该没忘吧?南蛮上百人啊,硬是没一个能越过他分毫!最后是阿木则放了冷箭,射穿绳索,大哥生怕你堕入万丈悬崖才扑过去抓住断绳,也是因此南蛮人才得了空隙,扑上去砍了他二十一刀!”

“整整二十一刀啊,全砍在他后背之上!他们是要他松手,要你跌入万丈悬崖不能去报信!可大哥没有松开过,绳子在手里磨出了血、后背被捅成了血窝他都没有松开过!一直到你过桥、到你安全,才拼着最后一口气斩断了另一边绳索,彻底为你断了南蛮人的追兵!!”

“可你呢,你回过头吗?你可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满目血泪,到最后苍然大笑,字字悲声。

“晏铮,你没有,你从始至终都只顾逃命,从未回头!!”

楚若颜心头一慌,抬目望去,晏铮面上早已没了方才的讥讽冷意。

那双漆墨似的眸子里幽深沉冷,如一片死寂荒渊,再看不到半点生息。

“是,我没有。”

他缓缓吐字,合上双眼,似乎又回到了血与火的那日。

漫天火光烧透,大哥拉扯着他出来,一面杀敌一面将那半枚刻字的虎符塞到他怀里。

——晏小铮,去虎牢关报信,函谷关已失,虎牢关不可再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得活下去!

——往前跑,别回头!

于是他听了兄长的话,拼了命地往前跑。

直到上了独索桥,直到桥身摇晃差点摔下万丈悬崖,又直到有人拽住绳索让他得以前行……

他都始终没有回过头。

“哈、哈哈哈哈!”晏昭凄凉带血的笑声放肆响起,他望着这个兄长,终于说出了那句诛心之语,“晏铮,你不配做他的弟弟。”

咔得一声。

晏铮轮椅上的扶手被生生掰断。

他被断刺残木扎了满手的血,可未觉疼痛,反而攥紧手指,让断刺残木扎得更深。

似乎唯有这般,才可减轻心中的痛……

“够了!!”

忽然间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女子突然上前,挡在了他前面。

“晏六公子,恕我不客气地问一句,你在这儿义愤填膺地指责你三哥,那你当时又在做什么?”

晏昭红着眼道:“我当时在城下阻敌,相隔太远有心无力——”

“那便是了!你也未能施以援手,何故全怪在你三哥头上?何况世子拼死送你三哥出去,是为了让他报信,为了让虎牢关不再重蹈覆辙,不再沦入敌寇之手!”

“你以为你三哥不想救人吗?你以为他愿意踩着自己兄长用血铺出来的路,逃出去做一个人人指责的懦夫吗?那是局势逼人,是不得不为,你知道他为了回虎牢关做了什么吗?他这双腿是他自己亲手打断的!”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要何等心狠才能敲断自己的腿骨?

更遑论这二关之间相隔甚远,他又是怎样一步步爬回去的?

晏昭愣了一下,随后看见那个女子神色悲悯,轻声说道:“晏六公子,有时候,求死容易,苟活才难。”

四下沉寂。

连池塘里的蛙鸣也没了声音。

晏昭看着他那双断掉的腿,似想起当初京城,那个武能盖顶的晏三公子,眼里恍惚片刻,痛苦呢喃:“可大哥死了……”

“不止大哥,爹爹、娘亲,还有二哥五哥都死了。”

少年说这话时满目空洞,楚若兰只觉心头闷得慌,想开口劝他,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晏铮终于出声:“你回来,晏家之主的位置,给你。”

一语惊人。

这晏家少主的位置如今多少人垂涎不得,旁得不说,就连二房三房都争得头破血流。

可如今他轻飘飘一句,竟是要拱手送人?

晏昭再愣,神色出现两分动摇。

默罕连忙道:“驸马爷,您还记得孟姬公主吗?她为了让您回来,泄露军情私盗令符,少可汗说了,倘若追不回您,就要以军法杀她!您真的忍心吗?”

脑海中浮起那个叫他晏昭哥哥的少女,虽是南蛮人,却和她哥哥完全不一样。

单纯如白纸,从澜沧江里将他捞出来,悉心照顾,甚至为了救他谎称已经和他圆房。

这次他能逃出来,也全亏了她……

晏昭面上露出挣扎之色,良久沉声:“我不能害了她!”

孟则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他亲眼见过他一时兴起,就割了美姬喉咙,去饮她的血为酒助兴……

他绝不能让孟姬也变成这样!

晏铮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你想好了?”

“想好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要先救孟姬,再回到大夏,堂堂正正地为父兄报仇,绝不会像你一般认贼作母,败坏我晏家名声!”

楚若颜嘴角一抽,这晏小六怎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还这般单纯?

可不等她开口,晏铮已道:“好!影子,放他俩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话一出默罕狂喜,拽着晏昭就飞上房梁。

晏昭刚想问他带来的人就不管了吗,却听下方齐声高呼——

“愿归长生天!”

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嘴角涌出黑血,脸上神情十分安详。

默罕沉声道:“他们已为南蛮尽忠,驸马爷,我们走吧!”

晏昭愣了一愣,讥讽道:“你就这么怕他?宁可送死所有部下,也不敢和他正面为敌?”

默罕知道他说得是谁,目光往下方轮椅一瞥:“是,今次来大夏之前,少可汗就曾吩咐,凡遇此人,避犹不及。”

晏昭嗤笑:“阿木则居然也这么看得起他?他不是号称战无不胜吗,怎会对一个残废之人这般忌惮?”

默罕不语,低下的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残废?

这个驸马爷实在是太不了解他的哥哥了。

这是唯一一个从少可汗手里逃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少可汗吃过亏的人!

他从函谷关逃出来以后,曾短暂地去过叔王阿克别的营帐,当时也不知同叔王说了什么,竟叫一向唯我独尊的阿克别停止追击,甚至连夜返还了王廷!

接着不到两日的功夫,可汗就连下九道王谕,催促少可汗返廷,硬是阻止了他一举拿下虎牢关、打开中原腹地的壮志!

所以少可汗曾捶胸顿足,说晏序父子再难缠,但好歹手段光明,不像这晏三玩弄权术,竟会利用叔王来绊住他的脚步……

“驸马爷,您可知少可汗此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什么?”

“便是让您口中的残废之人,活着回到了大夏!”

兰馨苑中,尸横遍野。

楚若兰看见一地的尸体险些昏厥过去,楚若颜忙将她扶进房间,出来时看见孟扬带了一群人过来,已经开始搬运尸体、清扫院落。

她有些奇怪地向外望了望:“这么大动静,怎么父亲、姨母他们都没反应?”

晏铮额角微抽,睨了眼孟扬,那边正撸起袖子擦血迹的人赶忙过来:“少夫人有所不知,默罕他们进来时,就先往国公府各处下了迷香……”

“什么?”她抬腿便要往外跑。

晏铮伸手抓住她,横眼孟扬,后者立刻把话补全:“少夫人莫急,默罕他们是来找人也不想把动静闹大,所以下的迷香是安息香一类,只会让人昏睡不会对人有什么害处,明儿个一早国公爷他们就会醒过来的!”

楚若颜这才松了口气,看看满院狼藉,叹气:“那打扫干净些,可别让人看出来了。”

要是让爹爹知道国公府跟菜市口一样,南蛮人来了晏家人来,只怕又要大发雷霆,搞不好还会在大门口竖块南蛮与晏家勿入的牌子了……

孟扬忙道:“少夫人放心,保管连只蚂蚁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们在这边忙活,楚若颜便先推着晏铮进屋。

楚若兰受惊不小,听见动静噌地站起来。

晏铮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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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兰一时呆住,楚若颜也很意外这阎君居然会这么客气,便道:“三妹妹,你今晚也吓着了,先到隔壁耳房去歇一歇吧,等这里收拾干净,我再来叫你如何?”

楚若兰点点头,走了两步,又犹豫问道:“那条鱼……不不,我是说晏六公子,他、他回南蛮去不会有事吧?”

楚若颜眉头一跳,想不到她会对晏小六这么在意:“放心吧,南蛮人要杀早就杀他了,这么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不是来请驸马爷回去的吗?”

她刻意咬重驸马爷三个字,以免这三妹妹胡思乱想生出些杂念。

可她好像没有听出来,自顾自地点头:“哦哦,不会有事就好,他虽然嘴巴臭了点,但其实还挺可怜的……”

大概觉得当着人家兄长的面说这些不太好,她抬头冲楚若颜笑笑,转身进了耳房。

闺中寂静。

楚若颜看着晏铮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在想你们晏家是不是我们楚家的克星,怎么这晏小六跑哪儿不好,居然跑到我三妹妹的闺房里来了……”她颇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晏铮立即划清界限:“他是他,我是我。”

楚若颜白他一眼:“那你今晚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晏铮语塞。

没敢说自从翠屏山那次以后,他就在国公府安插了眼线,所以今晚晏昭现身,他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楚若颜显然也猜到了,但心照不宣地没提起这事:“对了,你今晚放小六走,是因为顾忌长公主?”

晏铮坦然道:“是,在南蛮,他好歹还有个驸马的身份做掩护,可在京城,安盛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想想当初曹驸马连文景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倘若安盛得知晏昭还活着,岂不是要将他大卸八块?

楚若颜点了点头:“可有一件事很奇怪,他是如何得知长公主是幕后真凶的?”

到目前为止,安盛只在他们面前承认过,在世人眼中她还是那个菩萨心肠的长公主。

晏昭又为何会知道是她害死了晏家满门?

晏铮闻言屈指,轻轻叩击着椅面:“倘若,是南蛮人告诉他的呢?”

“那南蛮人又是如何得知……”声音一顿,楚若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是说长公主和南蛮人有勾结?”

她瞬间想起翠屏山上,曹驸马曾说过他给南蛮献计,让他们兵分两路攻打函谷关!

如果不是曹驸马,而是长公主的话……

“她到底想做什么?勾结南蛮害死大将军,难不成她要卖国?”

晏铮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阿颜,喝喝水润润嗓子吧。”

楚若颜抬头饮尽,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他,晏铮叹了口气:“安盛身为皇室长公主,卖国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多半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吧。”

楚若颜顷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要窃国。”

做长公主不够,那就要做太后。

不是那种深居后宫只管管女人的太后,而是垂帘听政权倾朝野的太后。

“难怪她总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晏铮,她这是要把你往皇位上送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话音一落,楚若颜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

梦里,他兴兵屠城灭了皇室,离那个位置也不过一步之遥……

只要稍微动一动念头,这次又有安盛相助……

那天底下至高无上的权柄唾手可得。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男人却低笑一声,神色莫名地看着她:“你知道吗,我回过头。”

楚若颜一怔,但听他道:“函谷关,独索桥,大哥让我不要回头,可我实在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刀箭将他扎成了筛子,满身满脸都是血,却还在笑着冲我不停重复那一句话——‘快跑’。”

楚若颜瞬间会了意。

他不会和害死他兄长的人做交易。

孟则要死,安盛更得死!

她心下松了口气,接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南蛮呢?晏家军这些年杀了他们不少人,孟则又为何非要追小六回去,总不会真是为了自家妹妹吧?”

晏铮嗤笑一声:“全天下恐怕只有晏昭会蠢得这么以为吧?那孟姬公主我虽未见过,但和孟则一母同胞,那孟则是什么人,当初他十几个兄弟和他争少可汗的位置,最后送命的送命、残废的残废,甚至还有两个吓成了痴呆儿,听说这其中孟姬公主可出力不少,你以为她是什么单纯良善之辈吗?”

“那她能看上晏小六?”楚若颜脱口而出,晏铮眸子一眯,“我也认为这南蛮兄妹在玩什么把戏,他们将真凶的事情告诉晏昭,多半也是想利用他来对付安盛,同时看看我这个兄长会不会为他出手……呵,大夏的水越浑,对他们越有利。”

楚若颜眉头一沉:“那你还让他回去?”

就晏昭那空空如也的武夫脑子,回去不是被那对兄妹玩儿死?

晏铮扯了扯嘴角:“他自己要去逞英雄,我还能拦着他不成?再说了,他不亲自去尝一尝头破血流的滋味儿,又如何会知道痛?此事你不用管了,就全当没见过这个人!”

楚若颜乐了。

敢情他是把弟弟送去历练了是吧?

不过也是,南蛮人这么看重晏昭,摆明了他还有利用价值。

只要有价值,那就不会要他的命,至于苦头,随便吃。

这时孟扬进来,说外面处理完了。

楚若颜出去一看还真是,整个院子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死过人的痕迹。

晏铮道:“折腾半宿,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楚若颜点点头,见他要走又道:“你等一下。”

她连忙赶回菩提院,从妆台上拿了一个刚做好的香囊回来:“上次你不是送了我一个羊脂玉吗,我也想送你件东西,只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正好前几日做了个香囊,你试试看,闻不闻得惯这里面的艾叶香……”

晏铮试也没试直接拿过来:“闻得惯。”

他看着香囊底下绣着的一个楚字,唇畔轻扬:“阿颜,你这是将自己的名字也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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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颜想说不是。

她本来是绣给父亲的,谁知道爹爹闻不惯这里面的艾叶香,这才退而求其次……

不过看着男人上扬的嘴角,她本能觉得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嗯,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改日再逢一个……”

“不必。”晏铮小心将香囊收好,放在怀里左侧最贴近心口的位置,“我很喜欢。”

见他这般珍重,楚若颜突然有点心虚。

她是不是太敷衍了……

“那、那你先带着吧,下次再有好的我给你留着。”

晏铮眉眼柔和:“好。”

翌日一早,楚若颜熬了一大碗安神茶给父亲送去。

因着迷香的缘故,楚淮山头痛欲裂,难得告假缺席了早朝。

她去的时候楚若兰也正送凝神茶给小江氏,见到姐姐进来,朝她吐了吐舌头。

楚若颜微微眨眼,姐妹俩心照不宣昨晚的事情。

小江氏道:“老爷,您这些日子朝务繁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得今儿在府上,正好也替若兰掌掌眼,您觉着韩长史家的大公子如何?”

楚淮山一愣,放下茶碗:“是现在吏部供职的韩致远?”

“是。”

楚淮山捋捋胡须:“此子饱读经书,学富五车,虽少了几分机灵,但也是个实诚君子,你若是想将兰儿许配给他,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小江氏一听大喜过望,楚若兰小脸唰地垮下来:“我不嫁!”

二老顿时抬头看她,小江氏不快道:“你又在胡说什么,娘不是早跟你说过这门亲事吗?”

楚若兰莫名想起昨晚上被她五花大绑的那条鱼,嘴硬道:“我就不嫁,韩呆子读书读傻了,我才不要天天听他讲什么之乎者也呢!”

小江氏气得扬手要抽她,楚淮山拦下夫人,笑问:“哦?那我们兰儿想嫁给什么人啊?”

“嫁给什么人都行,反正就是不嫁他!”楚若兰气鼓鼓地说完,又偷偷瞄了眼楚若颜,“其实、其实像大姐姐那样,嫁个武将……”

啪!

下一瞬间楚淮山失了笑容,一巴掌拍在桌上:“我楚家女儿嫁谁都行,就是不准嫁武夫!”

跟着又警告地瞪了一眼长女,“尤其是姓晏的!”

楚若颜被这飞来横祸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垂头不语。

不料那小江氏也帮腔道:“老爷说得是,说来也怪我这个母亲不尽责,大姑娘和离这么久了,也没再给她寻觅一户好人家,这样吧,改明儿我与韩家夫人谈亲事的时候,也请大姑娘一道去看看,那韩家夫人在京中交友极广,说不定就能有桩好姻缘。”

楚淮山立刻拍板:“就这么办!”

从父母院里出来,楚家姐妹的脸一个拉得比一个长。

楚若颜瞥了妹妹一眼:“你好端端的,提我做什么……你难道不知爹爹现在最听不得晏字吗?”

楚若兰耷拉着脑袋:“我也没办法啊,我娘铁了心要把我嫁到韩家去,大姐姐,我是真不想嫁,你一向主意多,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楚若颜想起刚才小江氏的话,苦笑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呢,你还指望我?”

长公主的事、晏小六的事……晏铮那头儿她是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相看啊?

就在姐妹俩一筹莫展的时候,尹顺公公居然出现了。

他满脸紧绷,看见楚若颜只问句长乐县主安,就急吼吼地冲过去。

“国公爷!皇上急召您入宫!”

楚淮山连忙出来:“尹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南蛮那边……”

尹顺摇头,瞥了眼他身后的小江氏,压低声道:“不是南蛮,是您府上的二姑娘,她在毓秀宫与人私通,被皇后娘娘给抓住了!”

“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淮山瞠目结舌,他身后的小江氏更是腿脚发软差点跌倒!

小江氏身边的嬷嬷急忙问道:“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二姑娘知书达理,最讲规矩,又怎会与人私、私……”

私通这个罪名已然不小,落在宫里,那可就是秽乱宫闱的大罪啊!

尹顺摇着头叹气:“此事详情如何,咱家也不清楚,但听说皇后娘娘抓到人以后,那楚二姑娘已经供认不讳了……皇上得悉此事龙颜震怒,才让咱家即刻来宣楚国公您,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楚淮山沉下气来点点头,小江氏抓住他哀声道:“老爷……”

那祈求的目光让楚淮山心下一软,转头问:“尹公公,我夫人是否可以同去?”

尹顺道:“皇上倒没明说只让您一个人进宫……”

楚淮山会意:“多谢公公,有劳公公稍等片刻,我与夫人更衣之后马上出来!”

不到半炷香,二人就换上了正式的冠服,可出来时看见尹顺身边还多出一人……

“颜儿?你来做什么?”

楚淮山看着她身上的县主吉服,顿时皱眉,“胡闹什么,赶紧回屋去!”

楚若颜福身道:“爹爹,二妹妹的事女儿听说了,请让女儿一道进宫,万一有事说不定还能向皇后娘娘求求情……”

小江氏想起什么忙道:“对、对!皇后娘娘对大姑娘向来亲青眼有加,有她求情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楚淮山瞪她一眼,秽乱宫闱,那是求求情就能网开一面的吗?

但尹顺催得厉害,他也只能道:“好,不过颜儿,你可不要擅作主张!”

楚若颜应是,四人上了马车。

楚淮山和尹顺坐一辆,楚若颜和小江氏坐一辆。

小江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抓着她的手就问:“大姑娘,依你之见若音她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陷害了?”

楚若音摇头:“若是陷害,二妹妹又怎会供认不讳?”

小江氏心凉了半截,楚若颜想到梦里,楚若音是和那秦王慕容缙纠缠不清……

倘若这次也还是他,揭穿了真相,最坏的结果也能保命。

正思忖着,小江氏忽然悲泣一声:“她根本不懂为娘的苦心!”

“她总以为我是把她当棋子,是为了荣华富贵才送她进宫,可天底下哪个母亲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这是在为她谋出路啊!”

“近些年储秀宫里的秀女们已不都是皇上的人了,运气好的还能被皇子、王爷们挑一挑,她但凡能借着这个机会,攀上株高枝,那日后才能得个安稳!为何就想不开要与人私通呢?”

楚若颜一怔。

楚若音在国公府好歹也是个二姑娘,为何非要攀个高枝,才有出路呢?

这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楚若颜收敛思绪和小江氏下了马车。

一行人从侧门入,来到毓秀宫外。

还未进殿就听到啪啪的耳光声——

“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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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三人急忙入殿。

只见帝后高居殿上,底下跪着鬓发不整的楚若音,她的贴身侍婢已经被小太监打了满嘴血,楚若音想要去拦,却被两个嬷嬷死死按住。

楚淮山只看了女儿一眼,脸色铁青,对着帝后跪下:“老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楚若颜和小江氏也跟着跪下。

皇帝冷哼一声,给了皇后一个眼神。

裴皇后立刻起身走下来:“国公爷请起,今日这事,本宫处理得也有失妥当,当时本宫正陪着太后散心,途径毓秀宫,便撞上此事……”

话已至此大家心中有数。

太后知道了,那么此事必得问个根由!

“本宫命人冲进去拿人,不料男子已然潜逃,只剩下楚二姑娘一人,本宫问她那人是谁,她却一字不说,这才将储秀宫里的下人们挨个儿抓来审,可至今也没个头绪。”

楚淮山怒不可遏,平生首次打了她一耳光:“孽障!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楚若音被打得歪倒在地,嘴角沁血,神情却十分刚毅:“爹爹,女儿不能说。”

“你!”

楚淮山气得一脚要踹过去,皇帝开口道:“好了,楚国公。今日这本是你的家事,但在毓秀宫里发生,那就可大可小。朕近日为南蛮战事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着实没有心力来处理这档子事了,这样吧,朕破例恩准你,找出奸夫处以极刑,至于你自己的女儿,你就带回去好生管教吧!”

这何止是网开一面,根本就是不打算追究了啊!

楚若颜心知这是危难之时,皇帝为了留下父亲这个肱骨之臣才破例开恩。

小江氏欣喜若狂,楚淮山直接跪下五体投地:“多谢皇上!”

皇帝点点头转身走了。

裴皇后道:“楚二姑娘,方才皇上所言,你已经听见了,只要你肯说出那人下落,本宫就对外宣称是他意图不轨,坏了你的清白,这秽乱宫闱的罪名,本宫会全扣在他头上,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楚若音身上。

可她低垂着脸庞,许久,露出一个柔弱却坚定的笑容:“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可若音心意已决,宁死也不会坏了他的名声,求皇后娘娘惩处若音吧!”

说罢重重磕在地上,小江氏脸色一白险些昏倒。

楚淮山也气急,指着她骂道:“你的诗书礼仪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不知廉耻、与人私通,皇上好不容易开了天恩,你竟还要维护那畜生,他抛下你逃走之时,又可曾顾念过你?”

楚若音对着父亲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女儿不孝,连累父亲,求父亲将女儿逐出祠堂,保全楚国公府的名声!”

众人皆惊。

她为了维护那奸夫,竟宁肯被逐出楚家祠堂!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么温婉柔顺的女子不惜一切也要维护他?

楚若颜见状也拧了眉,倘若真是慕容缙,闹了这么久也不肯露头。

怎么,把一个女子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自己躲到背后当缩头乌龟吗?

“皇后娘娘,长乐想单独跟二妹妹说两句话,不知可否?”

裴皇后看她一眼:“去吧,好好劝劝她,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秽乱后宫,一律赐死。

梦里的楚若音好像就是因此香消玉殒……

楚若颜颔首,领着这个二妹妹来到偏殿。

楚若音道:“大姐姐,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她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是吗?那秦王也是这个意思了?”

话落楚若音骤然色变:“你、你怎么知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做值得吗?”楚若颜柳眉轻锁,“二妹妹,你向来是府上最听话的那一个,我虽劝你要有自己的主意,可这次为了一个男人,你连秽乱宫闱的罪名都担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他值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楚若音一怔。

这些年在府上,她就像一朵空心的花,母亲说要学琴棋书画,她就去学,母亲说诗词歌赋也不能落下,她就拼了命地做到最好。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做不完的女工针线,反而是她感兴趣的算学,母亲却认为过早管账会分了她的心神,不让她沾手。

日子过得如死水一般乏味,直到遇到他……

“大姐姐,你知道吗,我前些日子在储秀宫里,闯了大祸。”

楚若颜微愣,只听她道,“那教习嬷嬷让我们站仪态,在我们每人头顶上放了一个瓷碗,说要站足一个时辰才能放下来,不慎我前两日扭伤脚踝,同嬷嬷求情她不准,于是站了不到半个时辰,脚一软就摔碎了瓷碗……那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青花瓷釉碗,所以教习嬷嬷抓了我要去瑶光殿,要让贵妃娘娘问的罪。”

楚若颜闻言嗤笑:“薛贵妃最喜欢的瓷碗还能用来训新人?那是摆明了要寻你的错处!”

这薛家也真是蹦得太高,这段日子忙着应付安盛,居然把他们给忘了!

楚若音却螓首轻摇:“终是我犯了错,被人寻到短处,可就在要出储秀宫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说——‘一个青花瓷釉碗,本王那里多得是,明日就送个新的过来’。”

楚若颜轻叹口气。

是秦王来了。

英雄救美,老套的戏本……

楚若音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当时那教习嬷嬷不依不饶,非说什么我摔碎那个是贵妃娘娘的最爱,旁得都替不的,于是王爷就发了火,让底下人随意取个瓷碗来,放在那嬷嬷头上。王爷说从现在起这瓷碗就是他的珍品,嬷嬷什么时候站不住摔下来了,就问罪!”

“大姐姐你不知,我从未见过教习嬷嬷那般狼狈,当场跪在王爷跟前磕头认错,王爷还看了我一眼,说此后但凡再让他发现她刁难我,我损伤一根汗毛,他就拔她十根。”

楚若颜却沉默了,良久低声道:“对不起……”

楚若音不解地望着她,却听这位长姐道:“你前次回来我们就知道,薛贵妃因为姑母的事处处针对你,可谁也没能帮上你……”

亲人缺位,才会让外人有机可乘。

可楚若音连连摆手:“不、不关大姐姐的事,进宫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磨难也该由我来面对……而且、而且我很庆幸能遇见他,大姐姐,你知道吗,后来我亲手缝制了一个荷包,等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他路过储秀宫时送给他。”

“王爷竟还记得我,笑着问我那教习嬷嬷可曾再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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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扬起头,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我才知,原来那次我险些跌倒,救下我的公子就是他!大姐姐,他是王爷呀,竟还记得我一个小小的秀女,还救了我两次……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他才好,他却说非要报答,就吹一首漠北的小曲儿吧。”

“于是我去学了漠北最出名的那首击壤歌,他很喜欢听,我又学了好多好多漠北的民谣,大姐姐,你可曾尝过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滋味?睡也念着他、醒也想着他,时时在想他眼下在做些什么?”

楚若颜呼吸微紧,眼前当真浮起一个坐轮椅的人影来。

她赶紧收束思绪把这小人儿赶出去:“然后呢?你就这般对他……”

楚若音脸颊泛红,眼神缱绻温柔:“是,王爷不仅喜欢听曲,也博闻广识,无论诗词歌赋,古今书画,他都能与我谈笑风生,所以今日在毓秀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入正题了!

楚若颜精神一振:“那么今日在毓秀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若音咬了咬嘴唇,终于慢慢说了出来。

原来白日里,她奉命和几个秀女在毓秀宫打扫,突然教习嬷嬷说有事,把那几个秀女都叫走了。谁知没过多久秦王进来,身上似有酒气,抓住她就不肯放手。

她大惊之下用力挣扎,可男人酒兴上了头,直接将她抱进了暖帐。他嘴里还一直叫着“阿音”、“别走”之类的话,她本就对他有意,于是半推半就之下,酿成大错……

楚若颜顿时皱紧眉:“秦王当真是喝醉了?”

“应该是,他身上有酒气……”

“你再好好想想!秦王并非酗酒之人,这又是青天白日,还在宫中,他怎会喝醉?”

迎上长姐冷厉的眼神,楚若音想起男人那时的模样。

满脸通红、双目迷离、身子滚烫……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难道,大姐姐是说他被下了药?”

姑母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楚若颜缓缓点了下头:“还有那教习嬷嬷是薛贵妃的人,她把与你一道的秀女全叫走了,紧接着秦王就进来,肯定不是意外!”

一开始她因为梦里先入为主,加上二妹妹又认下此事,所以没怀疑有人搞鬼。

眼下看来还真是被人陷害了……

瑶光殿。

薛贵妃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见玉茹姑姑进来,撑起身子问:“如何,事成了吗?”

玉茹姑姑摇头:“那裴小国舅中途有事离开,没去那毓秀宫。”

薛贵妃恨很拧帕:“他倒是好运气!”

这次好不容易买通了裴卓身边的人,在他酒里下药,又把楚若音送到他床上,就等着一箭双雕,把裴皇后跟楚家这两个眼中钉统统拔掉,哪知道这裴卓居然没去成!

“不过娘娘也不必气恼,裴小国舅没有去,但与他一道进宫的秦王去了,而且也饮下那‘‌醒酒花’,被太后撞了个正着!眼下秦王逃走,留下楚若音一个人在那儿,皇后还在毓秀宫里审着呢。”

薛贵妃一呆,不由喜上眉梢。

秦王?

秦王也好啊!那可是太后最宝贝的小儿子。

他和楚若音有了苟且,那太后肯定会认为是楚家丫头勾引了他……

“走!去慈宁宫,请太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毓秀宫偏殿。

楚若音一听长姐分析,就慌了神:“那、那可如何是好?他被人下药,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楚若颜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二妹妹还真是痴心一片……

明明眼下都自身难保,还心心念念着秦王。

“害与不害,他都是王爷,反倒是你得想法子脱身。”楚若颜唇角一抿,“待会儿出去,你就如实说,只别提你与秦王之前相识,就一口咬定自己挣脱不得,然后顾念着王爷名声,才不肯说出,听明白了吗?”

楚若音垂目不语,楚若颜只能沉声道:“二妹妹,此事你不说出来,那谋害秦王的人就永远也找不到,你难道想埋这么个祸患在他身边吗?”

楚若音浑身一震,这才低声:“我全听大姐姐安排。”

楚若颜松了口气,带着人回到正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楚若音跪在正殿中间,咬着唇照楚若颜教她的话说了。

霎时间一片哗然。

“什么?秦王?”

“是不是弄错了?”

裴皇后也是满心震惊,温声问:“楚二姑娘,你确定是九弟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虽说储秀宫里的秀女,在给皇上筛选之后,也可由王爷、皇子们再挑上一挑。

但眼下还没选秀,她就和王爷有私,于帝王而言是绝不可能容忍的。

他狠不下心处理自己的弟弟,就只能处理她了……

楚若颜也想到这一层,对着裴皇后跪下道:“皇后娘娘,长乐问过二妹妹,所言细节均能对上,倘若娘娘不信,便请秦王上殿对峙。”

她说这话也是在赌,就前两次接触来看,慕容缙是皇室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他被下药,二妹妹救了他也算是恩人,冲着这一点他应该会保她。

裴皇后缓缓点头:“长乐县主所言有理,来人,去秦王府,请——”

话音未落,毓秀宫外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传进来。

“不必请了!这贱人满嘴胡话,哀家的儿子哀家清楚,绝不可能动她分毫!”

说完就见薛贵妃搀扶着太后进来。

殿上众人齐齐拜倒:“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皇后急忙迎上前:“母后?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目光先是扫过楚家姐妹,随即落到楚淮山头上:“楚国公,你生了两个好女儿啊!大的逼死了哀家的侄儿,小的又要污蔑哀家的儿子,怎么,哀家是得罪你们楚家了不成?那要不要给你请罪啊?”

这阴阳怪气的腔调让楚淮山只得拜倒:“老臣惶恐!”

楚若颜暗暗握紧手指,心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楚若音忍不住道:“太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罪女的错……”

啪!

太后身边的老太监箭步上前,打了她一耳光:“混账,太后娘娘没有问话,岂有你开口的份儿?”

楚若音那嫩白的小脸瞬间浮起五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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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颜再难按捺,抬眸直视苏太后:“太后娘娘问都没问过秦王一声,又怎知不是他?”

苏太后冷笑一声:“好啊,终于肯开口了是吧,长乐县主,你好大的威风,都敢来质问哀家了?”

那老太监又举起巴掌要扇过来,楚若颜避也不避,淡淡道:“��皇上方才已经言明,找出奸夫处以极刑,太后娘娘莫不是打算违逆圣意,不让真相水落石出?”

老太监举起的手一僵,太后的脸也沉了下来:“谁说哀家要违逆圣意的?只是这贱丫头信口雌黄,皇室之中,谁人不知我儿秦王心悦镇北将军之女,苦等了她八年,又岂会栽在这贱丫头身上!”

众人皆讶,裴皇后似乎想起什么道:“母后不说儿臣都忘了,九弟确实对镇北将军冯焕之女情有独钟,只可惜冯将军驻守漠北,冯家姑娘也随她北上……”

“漠北?”

楚若音忽然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楚若颜暗道不好忙要制止,可她已经急声问出:“那、那冯家姑娘姓甚名谁?”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薛贵妃掩唇一笑:“楚二姑娘不知道吗?镇北将军的独女姓冯,单名一个缨字,也与楚二姑娘你一般,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楚若音刹那间双目俱空。

喜欢漠北民谣……

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唤她阿音……

音同缨,其实他唤得是……阿缨。

许多不解之处豁然开朗,他为何会两次救她,会与她谈天说地,只是因为,她太像那个人罢了……

“二妹妹、二妹妹!”

楚若颜连唤两声,可她已充耳不闻。

方才说起秦王时的欢欣亮色此刻俱化作一片死寂。

太后喋喋冷嘲在耳畔响起:“他与冯家丫头情深意笃,皇帝几次为他选妃都被他拒了,否则你以为他为何到了这个岁数,府上还没一个妃子?以他对冯缨的情意,哪怕中了春药,也不可能碰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哀家是绝不会让你进他府上大门的!”

楚若音身子渐渐哆嗦起来,她整个人抖如筛糠一般,以额抵地:“不用查了……罪女,伏诛。”

此言一落楚淮山和小江氏同时叫道:“若音!”

薛贵妃喜上眉梢:“母后,您听到了!直接以秽乱宫闱的罪名,赐死她!还有楚国公教女不利,也该受罚!”

楚若颜看着楚若音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暗骂秦王当真混账!

既然心有所属,何故再来招惹她家二妹妹!

误让她以为对己有意,一颗女儿心伤得支离破碎,此刻竟是一心求死了!

“太后!”她也顾不上其他直接道,“此事长乐有疑,倘若如我二妹妹所言,有人给秦王下药才铸成大错,难道太后就不想查出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对皇室亲王不利吗?”

苏太后一愕,破天荒地觉得她所言有理。

薛贵妃忙道:“母后,她这是在给她二妹妹开脱呢,说不定就是楚若音勾引的秦王……”

声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的通禀。

“秦王驾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人朝宫门口望去,但见秦王一身紫蟒长袍、负手走了进来。

他长发未挽、脖颈间依稀可见两三处红痕,显然也没去收拾。

楚若音瞧见他全身一颤,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慕容缙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接着随意朝太后拱了拱手:“母后。”

太后慈爱地点点头:“缙儿,你怎么还过来了,倘若是为那贱丫头的事……”

“母后。”慕容缙打断她,朝身后低喝一声,“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你的人提上来!”

话落就见裴卓大步走进来,手上提溜个人:“催什么催,为了抓他爷我都摔了一跤,不好好揍两顿怎么算出气?”

说完就把那人丢沙包似的扔进来,头破血流,明摆着才被拳脚伺候过。

裴皇后定睛一看还是认出来了,叫道:“这不是裴庆吗?十弟,你这是……”

裴卓转转手腕,哼声:“二姐,你也没看出来吧,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给爷下药!还好被老九给挡下了,要不然今儿个跪在这毓秀宫里问罪的,就是你亲弟弟我了!”

裴皇后大惊失色,一旁的薛贵妃倒吸口凉气。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他们怎么就把人给抓到了?

扭头望向玉茹,只见她脸上也是一片惊骇之色,心头不由咯噔一声。

倒是楚若颜看向秦王的目光缓和了些。

原来不是临阵逃脱,是找真凶去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愕然问道。

慕容缙启唇:“今日儿臣与裴卓一道入宫,本是想尝尝他新酿的醇酒,谁知他半道上有急事走了,儿臣就自斟自饮了几杯。起初还不觉有什么,谁知刚走几步,就全身燥热,到毓秀宫时已神智不清,险些爆体而亡!”

“什么?”太后瞪圆了眼睛,“那缙儿你……”

慕容缙微微点头:“母后放心,幸得楚……楚二姑娘所救,才留了条性命。儿臣清醒之后发觉不对,立即去寻了裴卓,与他一番追查,这才发现了下药之人!”

说罢看了眼裴卓,后者立刻一脚踩在那人手背上,“还不快如实交代了?”

裴庆刚被打成了猪头脸,这会儿更是嗷嗷惨叫:“我说、我说!小人是收了银子,奉命往国舅爷酒里下了‘醒酒花’!”

“什么?!”

宫中上下一片惊呼。

那醒酒花是和颤儿娇齐名的两种情药,只不过后者是针对女子,而前者是专为男人们准备的,此药药性极猛,倘若半炷香内不得纾解,就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所以勋贵人家用药都十分小心,往往在房中服用。

这次秦王没出事,当真是运气好遇上了楚若音……

太后的眼神瞬间凌厉,瞪向那裴庆还未开口,却听那裴皇后厉声质问:“是什么人让你下的药?说!”

裴皇后是真的被吓到了!

这次醒酒花若不是被秦王误服了去,那秽乱宫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闱的,就是她的十弟了!

现下储位之争何等激烈,一旦出事,那御史言官们还不疯了般的弹劾裴家?

到时二皇子的母族一倒,薛贵妃的五皇子顺理成章上位,更别说皇上还本就有意如此!

一想到这儿裴皇后心惊胆战,也顾不得太后抢先发声。

那裴庆一哆嗦伏在地上不吭声,裴皇后冷道:“上刑!”

她素来温和鲜少动刑,可牵涉到亲儿,那也如护崽母狼般露出獠牙。

裴卓咧嘴一笑:“用不着别人,让我来!”

他摩拳擦掌地走上两步,又想起什么,别扭对楚若颜道:“你……你转过头去。”

楚若颜:“?”

方才还狠戾逼人的狼崽忽然有些脸红:“那什么,我动起手来不好看,可别吓着你了。”

楚若颜嘴角一抽,护国寺后山上,她可是亲眼见过晏三割麦子似的杀人呢,这算什么?

不过为免耽搁时间也顺从地转过身。

片刻后,就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裴庆熬了不到两息,就嚎啕出声:“我招、我全招!是玉茹姑姑!”

宫中一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薛贵妃满头冷汗攥紧帕子不出声,玉茹噗通一声跪下:“奴婢冤枉!”

那裴庆已被小国舅折磨得满身冷汗,此时呼哧呼哧大喘气道:“是她!她给了我一百两黄金,东西就在我房里!”

裴皇后立刻对一太监吩咐两句,半炷香后,就见他抱着个箱子进来:“找到了,都在这儿!”

打开一看,黄灿灿的金子,摆放得整整齐齐。

慕容缙上前拿起一锭来看了看:“母后、皇嫂,你们还是亲自过过目吧。”

说完各有两个太监呈上黄金。

苏太后与裴皇后接过一看,同时叫道:“宫中制造?”

这黄金背后赫然刻着这四个字,摆明是出自大内!

苏太后直接将那金子砸在玉茹脑袋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玉茹惊恐万状,知道今日是在劫难逃了,索性砰地磕在地上:“奴婢认了!是奴婢指使的!因为、因为他楚家欺人太甚!”

楚家众人脸色一沉,但听她道:“大家都知道,他家仗着国公势力,欺辱贵妃娘家,害得我们侯爷妻离子散不说,还从此绝嗣断了香火,奴婢这是为薛家鸣不平啊!正好得知他家二姑娘在储秀宫中当秀女,才买通了裴小国舅身边的人,想以秽乱宫闱之罪赐死她,替我家侯爷出口恶气!”

楚淮山闻言一嗤,裴皇后则冷笑道:“哦?是吗?是为了对付楚家,还是为了对付本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一石二鸟的毒计!

赐死楚若音,也坏了裴家名声,对谁最有利不言而喻!

然而玉茹一口咬死:“就是对付楚家!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谋,贵妃娘娘毫不知情!”

薛贵妃浑身一震,看着玉茹眼底的决绝,心中升起悲凉同时亦狠下心道:“不错!你这贱婢,竟背着本宫做出这等恶事!母后,姐姐,是本宫约束下人不利,还请重重责罚!”

这是要弃卒保车了。

裴皇后咬牙还要说什么,太后已先道:“好了,既然是下人之过,也怪不到贵妃头上。这样吧,哀家就罚你闭门三日,好好整顿你的瑶光殿,你可心服?”

薛贵妃大喜过望跪下:“心服口服!”

“母后!”

裴皇后出声,太后淡淡扫她眼:“皇后,你是六宫之主,心胸该开阔些,既然玉茹都认了罪,你难道还要不依不饶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可这分明是!”

“是什么?你有证据吗?”

太后轻飘飘的话让裴皇后心凉了半截,是啊,她没有证据。

“好了二姐,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是老九扛了雷,就算了吧。”裴卓漫不经心道,眼神一直往楚若颜身上瞟。

只要她不误会,就是一百个玉茹他也无所谓。

裴皇后怒其不争地看了眼这个弟弟,只能忍下这口气:“母后,既然事已查明,那儿臣就依照宫规,将玉茹、裴庆二人处以极刑了?”

太后摆摆手:“你是皇后,不必问哀家的意思,处理了就好。”

于是左右太监立刻将二人架了起来。

玉茹视死如归,那裴庆却激烈叫道:“不、不!不是小人啊!太后娘娘、秦王爷!小人对天发誓,小人只在国舅爷的杯子里下了药,绝对没有往秦王杯中下药啊!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王爷——唔、唔唔!”

他的嘴被死死堵住,和玉茹一道拖了下去。

慕容缙目光一沉若有所思。

他从来没有动别人杯中物的习惯,可若不是裴庆,那这醒酒花又从何而来?

不过这疑惑随着玉茹和裴庆的死深埋地底。

薛贵妃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玉茹尸首,死死捂住了嘴。

总有一日,等她当了太后,楚家、裴家。

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好了,事情告一段落,也该来说说缙儿你的事了。”太后皱眉,颇为不满地看了眼楚若音,“你对这贱……这丫头有什么想法,纳个庶妃如何?”

皇室与普通人家的“三妻四妾”不同,而是讲“三侧四庶”。

意为一位皇子或亲王,在迎娶一位正妃之外,还可娶三位侧妃,四位庶妃。

这庶妃地位等同于寻常人家的小妾,不记入皇室玉牒,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受册封,太后摆明了是只想给她一个妾的名分。

楚家众人都拧了眉,楚若音始终伏低身子。

慕容缙看她一眼:“母后,楚二姑娘是为救儿臣至此,一个庶妃,太委屈她了……”

楚若音身子轻颤终于抬起头,却见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再三犹豫,缓缓说道:“不若,封个侧妃吧?”

“侧妃?你可想清楚了,正妃还没进门,就先迎了侧妃,你就不怕冯家丫头回来同你闹?”

慕容缙面露迟疑,但还是道:“终是儿臣犯的错,总不能让姑娘担着后果。”

话到这份儿上太后再有不满也忍了。

楚淮山脸色稍霁。

侧妃虽及不上正妃,可好歹也是妻。

小江氏更是直接道:“侧妃也成啊!若音,还不快谢恩?”

只有楚若颜看她唇色乌白、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住道:“二妹妹,你……”

楚若音轻轻推开她的手:“大姐姐,我没事……”

说罢低头深吸口气:“秦王殿下。”

少女猛地抬面,那秀丽明亮的眸底裹着清泪,就这般直直地望着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您心中所属之人,是冯、冯家姑娘吗?”

慕容缙心头一震,有些烦躁地避开:“阿音,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是‘阿音’、还是‘阿缨’?”

她执着地望着他的眼,男人拧眉,良久才道:“我与她幼时相识,有青梅之约……”

“那我呢?听曲漠北、谈诗作赋、两次相救,都只是因为似她对吗?就连名字都这般相似,对吗?!”

话到尽处清泪滚落,已能听出一股声嘶力竭的绝望。

男人似乎终于被逼问得不耐烦了,转身拂袖:“是,因你似她,所以本王才多有关注,没成想铸成大错,但本王也愿意弥补!一个侧妃的位置,在阿缨进府之前本王还会再和你生一个儿子,这样就算阿缨过门你也不会……”

“儿子?”楚若音惨然一笑,“原来王爷以为,我要的,是地位。”

她此时反倒是平静了,处处透着心如死灰的绝望。

慕容缙心头一堵,低声道:“阿音,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可错已铸成,本王也不能对不起冯缨,侧妃之位已是本王能给你的极限……”

“那便不用给了。”

楚若音抬头,淡淡说道,“太后娘娘,臣女自知配不上秦王,不敢肖想过府。”

慕容缙脸色一变,太后冷哼:“你倒有自知之明。”

小江氏疾言厉色:“你胡说什么,你身子都给了秦王,你不嫁给他还有第二条路吗?”

楚淮山却道:“若音,你如不愿嫁,就和你大姐姐一样留在府上,为父养你们两人还是无虞的。”

然而楚若音螓首轻摇:“多谢爹爹,但女儿心意已决,愿落发为僧,自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所有人齐齐色变。

慕容缙更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胡说什么?你才二八年华,却要做姑子?”

楚若音挣开他的手,对着太后跪下:“求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强压着喜色清嗓子道:“咳咳,缙儿,既然楚二姑娘心意已决,那你就成全她吧,放心,哀家会为她选一处好的寺庙清修,你也不必担心日后同冯家丫头的姻缘,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行!”慕容缙想也没想断然道,“她可以不做侧妃,但绝不准做姑子!”

他鲜少有这般态度坚决的时候,苏太后皱了皱眉。

裴皇后见状道:“母后,既然九弟和楚二姑娘各有想法,不若先送楚二姑娘回府,待双方冷静了些,再谋后事?”

苏太后扶额:“那就先这么办吧,哀家乏了,回宫!”

裴皇后和薛贵妃也各自离开,楚淮山咳嗽两声:“秦王,还请先放了小女……”

慕容缙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拽着她的手,松开之后,沉声道:“阿音,你不要赌气……”

楚若音自嘲笑笑,楚若颜打断道:“秦王殿下,我二妹妹是人,不是什么物件,您若当真在意她,就不该口中还唤着令人误解的名字。”

慕容缙一愣,咬牙道:“若音……”

可她已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握住长姐的手:“爹爹,母亲,大姐姐,我们回去吧。”

慕容缙还想追上来,楚淮山不动声色挡住他:“王爷,小女经此一番也累了,便先告退。”随后对着夫人和两个女儿道,“我们走。”

楚家四人扬长而去,慕容缙只觉憋着一股怒火盘旋不去,却不知这火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长公主府。

安盛在院子里一边裁剪花枝,一边听羽徽转述完毓秀宫的事:“就这样?”

“就这样,那玉茹姑姑为了替薛贵妃挡灾,只得认下这事,至于裴庆的话更无人在意……所以他们谁都想不到,秦王那杯子里的‘醒酒花’,是殿下派人放的。”

安盛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羽徽拍手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薛贵妃自以为一箭双雕,殊不知也是为殿下做了嫁衣。”

“薛家一家都没甚脑子,若非皇兄宠爱,加上皇后又是大度容人的性子,早就折损在这深宫里了,不过倒是一杆好枪。”安盛剪完一枝白菊还要说什么,突然宫商急急忙忙进来,“长公主!少主过来了,他——”

话音未落,晏铮已出现在庭院之中。

他面如寒冰,连眼底都泛着霜冷之色:“毓秀宫的事,是你做得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盛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给薛贵妃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向秦王下手!至于慕容缙,更不是那种会阴差阳错的蠢人!”晏铮冷睿的眸子眯了眯,“我同你说过吧,不要动楚家人!”

安盛扬扬眉:“是不要动楚家人,还是不要动你的二姨妹?”

晏铮哼了一声,安盛大笑:“铮儿,你放心,为娘是有分寸的,一份‘醒酒花’,送你姨妹一桩好姻缘,日后你也有了秦王这个连襟,岂不是如虎添翼?”

秦王慕容缙,自父亲走后暂时接掌了三军。

他虽上阵杀敌经验不足,但极有手腕,接管之后迅速提拔了一批年轻将领。

这几个月功夫就在军中站稳脚跟,可以说极为难得!

晏铮瞳孔一缩:“你的目的是他?”

安盛放下手中剪子,接过白帕擦擦手:“是啊,本宫这个九弟,可比他的那些哥哥们有用得多,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身上也有股狠劲儿,换了旁人,本宫可懒得浪费这么多心思。”

“如此说来他还得谢谢你看得起他了?”晏铮讥讽一句。

安盛并不生气,反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儿莫恼,九弟是不错,但也远及不上我的铮儿,那么多人都想不到本宫头上,可铮儿你一猜就中,这不就是母子连心吗?”

晏铮心下一阵反胃,面上不露分毫:“那依你之意是要成全他们,可现下楚家二女不愿嫁,你岂非功败垂成?”

安盛眉间闪过一抹戾气,声音却愈发得柔和:“本宫要做的事,从来没有败过!”

语毕展袖:“羽徽,更衣,本宫要去见母后。”

慈宁宫。

薛贵妃跪在宫殿中央,上首的苏太后抓起茶杯砸在她跟前:“看看你干得好事!”

茶杯摔得四分五裂,直把薛贵妃吓得哆嗦:“太后!不是臣妾……”

“不是你是谁,你当哀家是瞎的吗?”太后厉声道,“当时你急急忙忙来找哀家,说什么楚家二女秽乱后宫,还攀咬到秦王头上,哀家这才随你去的毓秀宫!怎么,怕事情败露,连哀家都当棋子用上了,如今又不敢认了?”

薛贵妃浑身发抖连连磕头:“臣妾知错、臣妾知错!臣妾是因为娘家兄长的事,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求太后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她一提娘家,苏太后想起平靖侯,逼出一声冷笑:“为娘家人报仇,天经地义,哀家是为这个骂得你吗?”

伏在低声的薛贵妃悄松口气:“那太后您是……”

“蠢货!陷害连把柄都留给对方,你就不知道先将那裴庆杀了?或是送金子的时候别用大内之物?”太后起身走到她面前,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别说这次是秦王,就是真如你的意栽到裴卓头上,你以为他就查不出这些吗?”

薛贵妃一愣,听出这话中的教导之意,大喜道:“求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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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苏太后这才敛去怒容,回到主位上坐下,“算你还有两分眼力劲,哀家不妨实话告诉你,今次你牵连到秦王身上,哀家本是非常恼怒的,只不过那楚家嫡女于哀家有杀侄大仇,加上你若倒了,这后宫就是皇后一家独大,她裴氏一族本就势大,哀家可不想像前朝云宁帝一样,落得个外戚专权的下场,这才不得不出面保下你。”

“但你也要放机灵些,今日这样的错漏,绝不可再犯!否则哀家保得了你这次,可保不了你下次!”

薛贵妃连忙应是,瞅着太后脸色试探道:“可这次阴差阳错,让那楚家二女攀附上了秦王殿下,您看……”

说起这个苏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不识抬举的东西,一个臣女,居然敢嫌弃侧妃的位置!不过正好哀家也不想叫她进门,就是缙儿这孩子,心地太好,非要补偿有些头疼……”

薛贵妃正要附和,这时殿外太监匆匆来报:“太后娘娘,长公主来了!”

话落安盛便穿着华贵的宫装款款而来。

太后喜道:“沁儿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母后参详参详,怎么打消你九弟娶侧妃的念头!”

安盛不动声色笑了笑,先望向薛贵妃:“贵妃也在呀。”

不知怎的,薛贵妃一看见这位长公主,本能地有些害怕:“是……太后,臣妾还要回宫闭门思过,便先告退了。”

苏太后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薛贵妃走后,她拍拍身侧坐褥示意安盛坐过来。

安盛顺势坐在她身边:“母后,九弟的事,儿臣都听说了,您这意思是不想让楚二姑娘进门?”

苏太后板起脸:“进什么门,你九弟跟冯家丫头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等这次冯将军戍边回京,就要办他们的婚事了!这个时候先娶一个侧妃,那不是给他俩添乱吗?”

安盛笑着应是:“不过母后,您可曾想过,这门亲事对九弟来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苏太后一呆,就听自家女儿娓娓道来:“大将军走后,九弟不是暂掌三军吗?可这一个暂字就暂到了现在,要想去掉,首先就得过荣太傅为首的文臣那一关。正好楚国公执掌吏部,乃六部之首,又被文臣们奉为砥柱,若是由他开口,说不定九弟这一个暂字,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掉了。”

太后整日在这后宫里,对前朝局势虽有涉猎,但远不如安盛这般了如指掌。

此时听她一说,沉吟道:“依你之意,若是让楚家二女嫁给了缙儿,那楚淮山看在女婿面上,说不定就会替他开这个口?”

安盛但笑不语。

太后也有些心动了:“可那楚二丫头不识好歹,不肯嫁怎么办?”

安盛轻描淡写:“母后贵为太后,何须在意一个丫头的想法。”

太后恍然:“是啊,哀家贵为太后,一道懿旨下去,那丫头敢不听命?”

说罢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真像你父皇说的那样,若是男儿身,这天下还不一定轮到你皇兄来坐呢!”

安盛垂眸掩去嘴角一丝讥讽,有些伤感道:“母后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儿臣毕竟只是个女人,如今驸马走了,大将军也走了,就剩铮儿这么一个孩子……”

听到这话苏太后心跳加速,竟有些紧张地问:“沁儿,你、你对晏序还没放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盛微微摇头:“人都死了,放不放下,又有何意义呢?”

苏太后暗暗松口气。

还好,没念着旧情就好……

楚国公府。

孟扬做贼似的翻进菩提院里,玉露已经见怪不怪,扬声道:“姑娘,来客了。”

楚若颜披着外衣走出来,孟扬躬身:“见过少夫人,我家公子让我给您送封信……”

她接过展阅,里面说得竟是毓秀宫一事和安盛脱不了干系,至于缘由,怕是在打秦王的主意……

楚若颜柳眉轻锁:“怕是不止如此吧?想拉拢秦王,她为何不用自己的人,楚家在朝堂一向中立,她何来的把握我们会站在她那边?”

孟扬一阵咳嗽,这把握可不就是您吗?

您和咱们公子再结良缘,那秦王可不就是公子的连襟、长公主的眷婿了吗?

不过这话到底没说,只道:“公子也觉得长公主这么大费周章,不该只冲着拉拢秦王,可眼下还没有头绪,只能静观其变。”

楚若颜点点头,又问:“你家公子怎不自己过来?”

明明之前几次,都登堂入室了,这会儿怎么又玩起书信这套了?

孟扬尴尬挠挠头:“这、这不是少夫人您家里才出了事吗?公子是怕万一被楚国公发现了,惹他老人家火上浇油……”

楚若颜失笑摇头:“他倒想得周全。”

这时小江氏院里的下人过来传话:“大姑娘,宫里来人了,夫人请您赶快到正厅去!”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

楚若颜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带着玉露过去,接旨香案均已摆好。

只见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掐着嗓子道:“皇太后懿旨:今有楚国公二女楚若音,贤德端良,庆育高门,柔顺因心,淑范无违,甚得哀家喜爱,特选立为秦王侧妃,望日后辅佐夫君,虔恭中馈,钦此!”

楚若音身子一晃,楚若颜忍不住道:“公公,皇后娘娘不是说此事容后再议吗?怎么这就……”

那老太监高昂起头:“长乐县主,你也知道那话是皇后娘娘说得,现在下懿旨的可是太后娘娘!”

楚若颜柳眉蹙起,小江氏却大喜过望:“多谢太后、多谢公公!若音,你还不赶紧领旨谢恩?”

在她看来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能进王府做个侧妃,总比这女儿绞了头发做姑子强!

可楚若音面色发白,几度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若兰见状道:“二姐姐,你别怕,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去求太后娘娘收回懿旨,大姐姐肯定有办法的!”

被架上去的楚若颜:“……”

不过她也握了握楚若音的手道:“二妹妹,你依着心意来,千万不要勉强!”

楚若音抬头看看她,似想说什么,那老太监在旁边冷哼一声:“长乐县主,你可莫要撺掇令妹,这抗旨的罪名,她只怕是担不起的!”

楚若颜回头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极冷,像淬了刀子般,老太监缩缩脖子也没再废话。

只见楚若音低眸片刻,苦笑着摇头:“大姐姐,他说得没错,爹娘养我长大,我若因抗旨连累了家里,那便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眼里暗下去:“还有他,我原以为他会放我走的,可原来是误会了……若音于他,只不过是那位阿缨姑娘的替品。”

因为是替品,所以才可不顾她的意愿,想娶就娶,想封侧妃就封侧妃。

楚若颜在心里大骂秦王不是个男人,为了自己那点补偿心理,就害了二妹妹终身!

偏楚若音已屈膝跪了下去:“楚家二女,楚氏若音接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双手高举过头顶接旨,女子的面上已是一片死灰。

只有小江氏兴高采烈地塞过两锭银子:“一点喜钱,请公公吃酒!”

老太监满意收下:“秦王那边太后娘娘已同他交代过了,婚事由礼部操办,用不着你们费心,只不过这婚期秦王说要等镇北将军戍边回朝后再办,不过你们放心,太后娘娘打听过了,最迟一月,冯将军就要回来了。”

楚若音听得小脸霎白,楚若颜斥道:“他要脸面吗?”

等什么镇北将军回朝,那不是等冯缨回京城吗?

既然那么放不下青梅竹马,又何苦非要求娶她家二妹妹,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老太监骇然叫道:“长乐县主慎言!你居然敢辱骂王爷?”

“说句实话罢了,也叫辱骂?倒是请公公回去替本县主问上一句,他究竟想做什——”

么字没出口,楚若音拉住她,微微福了下身:“请公公转告秦王,若音一切皆听他安排。”

老太监走后,楚家上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楚若兰直接道:“走,二姐姐,咱们找爹爹,让他给你做主!”

小江氏忙道:“不用去了,你们父亲半个时辰前又被皇上急召入宫了!”

楚若颜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妙,楚若音疲惫道:“多谢三妹妹好意,不过不必了,懿旨已下,我安心待嫁就是……”

说罢转身回屋,那单薄纤瘦的背影格外寂寥。

楚若颜心头压着气,回到菩提院正想找孟扬来问一问,这太后在毓秀宫里说得好好的,让双方冷静冷静,怎么转头就变了卦?

哪知孟扬已经走了,周嬷嬷道:“刚才影子过来,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孟小哥就先随他走了。”

十万火急?

这能用得上这词的,就只有他家公子了,可晏铮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她忽然想起方才小江氏说父亲被急召入宫,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难道是边疆……”

就在这个时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聚齐。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中抓着一份染血的急报,止不住发抖。

顾相忍不住问:“皇上,究竟是何事,您这么急着召百官入朝?”

啪!

皇帝手一抖,那急报跌落在地,一旁的尹顺急忙拾起来送上去,却听他道:“念吧……”

尹顺展开一看瞪圆眼珠:“虎牢关八百里加急,昨夜南蛮大军突至,发起猛攻,因城内五万精兵赴援萧关,虎牢关空虚,至丑时一刻全城失守,五品校尉以下全数殉城,仅守将傅凯逃脱……”

满朝震惊。

顾相倒跌两步。

楚淮山和曹阳对视一眼,均能看到眼底的震惊!

怎么会这么快?!

距离皇帝调兵才不到短短两日,那南蛮人竟攻下了虎牢关!

一片嗡嗡议论声中,只有晏铮垂下眼,狠狠攥紧了拳头。

果然,是孟则的调虎离山之计!

那邹国公听到这话脸色雪白,朝着皇帝跪了下去:“皇上!老臣有罪!”

皇帝怒不可遏直将那急报砸向他:“你是有罪!你罪该万死啊!那南蛮人就是冲着虎牢关去的,安宁侯一点没有料错,你、你这头蠢猪!”

他气得口不择言,兵部众官员忙不迭跪倒:“皇上息怒……”

“息怒?怎么息?这虎牢关乃我大夏中门!自此一开,那南蛮随时皆可北上,入我中原腹地如入无人之境,你们这些兵部的蠢猪,拿出个解决之法啊!”

兵部众官员纷纷低头,邹国公似想起什么,急忙转向晏铮:“安宁侯!还求您给个高见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眼也未抬一下:“愿听邹国公高见。”

邹国公一张老脸唰地通红,旁边豫王骂道:“都什么时候了,安宁侯你还记着旧仇,堂堂大将军之子,竟是这般不顾大局吗?”

这话说得曹阳等人暗暗摇头。

苦心相劝的时候没人听,怎么出了事人家不说,又开始用大局要挟了?

晏铮也不受激,淡淡扫了眼豫王:“那就请豫王领兵拒敌吧。”

“你!”豫王瞪大眼睛,又连忙朝皇帝跪下,“皇兄,臣弟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够了!”皇帝重重拍桌,脸上五颜六色霎是精彩,“强敌于外,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斗嘴吵架?就没一个能替朕分忧的吗?”

兵部官员道:“臣恳请皇上恩准,让安宁侯带兵!”

豫王也连声附和:“对对,皇兄,晏序跟南蛮打了二十三年,没人比他晏家更清楚南蛮的战术,就让安宁侯领兵吧,定可旗开得胜,收复虎牢关!”

不少大臣皆皱了眉头,这时刑部尚书窦思成出列:“皇上,老臣以为不妥。莫说大将军只剩安宁侯一只血脉,就看安宁侯的双脚还站不起来,难不成我大夏要派一个身残之人领兵吗?”

话一落晏铮便朝他瞥了眼。

原来,这位刑部尚书也是安盛的人。

接着有御史附和:“不错,若是如此只会让人说我大夏无将可派,令天下耻笑!”

朝中众臣纷纷点头,皇帝捏捏眉心:“既然如此,兵部,你看谁人还能领兵拒敌?”

这话让群臣都低了头。

大夏将军不少,可能领兵上战场的十根手指头也数得过来。

已故的晏大将军算一个,镇北将军冯焕算一个,还有远在萧关的梅家父子加起来也能算一个,除此之外零零碎碎还有五六人。

可这些人里,除了大将军,谁也不敢说能对付得了南蛮!

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皇帝终于忍不住,拉下面子看向晏铮:“安宁侯,你给朕句实话,那阿木则当真无人能敌吗?”

晏铮薄唇轻启,一个“能”字尚未出口,邹国公忽道:“皇上,老臣想起一个人来,定能领兵!”

皇帝精神一振:“说!”

“是秦王殿下,他熟知兵法,如今又暂掌三军,正是领兵的不二人选啊!”

皇帝眼神大亮:“对,九弟,朕怎么把他给忘了?”说完目光逡巡殿内,却没找到他的身影,“尹顺,怎么回事,朕不是传令百官到场吗?”

尹顺压低声:“皇上,秦王在太后那边,先前毓秀宫的事情查清楚了,是……”

他简单说了一遍,皇帝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余老御史出列道:“皇上,不可!老臣正要参这秦王秽乱后宫、德行有亏!他昨夜与秀女在毓秀宫中私会,伤风败俗,不堪入目!老臣与一众御史同僚们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说完一群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御史齐刷刷跪下。

楚淮山脸色一黑,皇帝肺都要气炸了:“此事不是查清了吗?是遭人陷害,而且太后也已颁旨为他二人赐婚!”

余老御史挺着脖子道:“既然如此那皇上又何惧彻查?老臣以为,太后颁旨是为掩人耳目!秦王往日便与该秀女多有来往,如今东窗事发,这才请了太后救场!还请皇上以祖宗礼法为重,不可放任此秽乱后宫的大罪!”

话落又一言官道:“余老御史说得是!何况秦王若当真无罪,那这婚事将近,皇上也不好令他外出领兵啊!您忘了安宁侯的前车之鉴吗?”

皇帝一愣。

当时晏铮也是和楚家嫡女好事将近,结果突上战场,瘸腿而归……

他倒不是怕秦王也会重蹈覆辙,而是这皇室中能为他分忧的弟弟,尤其兵权这一块眼下只有他……

皇帝一时沉默不语,晏铮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就说安盛怎么会那么好心,帮秦王和楚若音牵线,搞半天是借题发挥,好借这些御史言官们的嘴断了他领兵的路!

“好了,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就拿个行的法子出来!朕给你们两个时辰,提不出领兵的人选,邹国公你就自己收拾收拾上战场吧!”

邹国公大骇连忙商议去了。

晏铮摇动轮椅行至殿外,这次顾相、曹阳还有楚淮山一道拦下他。

“三位大人有何见教?”

对着楚淮山,他的态度可就不像方才那般尖锐冷漠,而是相当的客气。

楚淮山碰了下曹阳,后者只能道:“安宁侯,论及战场,我等文官皆不如你了解南蛮,所以特来请教,那南蛮可会趁势北上,再夺我大夏城池?”

“不会。”晏铮说得斩钉截铁,三人都是一愣。

顾相问道:“侯爷为何如此肯定?”

晏铮没有马上作答,而是低头理了理衣袖:“天冷了,等着和谈吧。”

说罢冲着楚淮山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顾相尚且莫名,楚淮山和曹阳相视一眼,却是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要入冬了,天气愈发严寒,莫说士兵,马匹也经不住长途作战。”

“那他又为何说要和谈?”

曹阳笑了笑:“顾相糊涂了?这南蛮既不想再打,又占了我虎牢关要地,不以此为凭要挟我们,又何必费尽心思打这一遭?”

顾相回过味来,肃然道:“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南蛮就没想过长途征战,只是奇袭虎牢关,想以此和谈多要些好处回去!”

说着望向晏铮离开的方向,“这安宁侯的眼界之高,料敌于先,就是比昔年的大将军也不遑多让啊!就是可惜了他这双腿……”

如果能站起来,岂非又是一位战神?

另一头,晏铮出了宫,直接去了楚国公府侧门。

孟扬又做了一回翻墙的勾当,把信送进去,不一会儿楚若颜就偷偷跑出来。

她看见晏铮的马车心头狂跳,连忙钻进去:“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让爹爹发现……”

声音未落,一双宽厚的大掌探了过来,原想搂腰,最终捉住她的手腕。

修长指尖搭在脉上,听着女子渐渐加速的脉搏,眼尾挑起一抹弧度:“阿颜,你紧张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抓着她的脉门,薄唇启阂间热息扑面,惹得女子脸红耳热。

“你、松开!”

晏铮不松,反是恶趣味地在她腕上轻轻挠了一下。

瞬间一个激灵传遍全身,楚若颜正要骂他,外面车轮声起,跟着传来楚淮山的声音:“几位姑娘们都在府上吗?没到处乱跑吧?”

她立刻绷紧身子一语不发,偏晏铮不知在想什么,竟撩起车帘一角。

“!!!”

惊呼压在舌底,她立刻抬手去扯他的手。

晏铮一个灵活的翻腕便制止了她,随即迫着她的身子向前,从那撩起的车帘一角望出去,刚好能窥见楚淮山进府的一幕!

“阿颜,你不是想骂我吗?骂呀~”

这厮故意在她耳边低语,热息挠耳,可她偏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强忍着战栗好不容易捱到父亲进府。

“晏三你混账!”

女子扬起手就要挥下去,偏那混账不闪不避,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巴掌挥不下去了,楚若颜盯他半晌冷笑:“好啊,安宁侯这是来捉弄我了,那恕不奉陪!”

她掀了车帘子便要走,晏铮心下一慌:“阿颜,我知错了!”

楚若颜冷哼一声:“不敢当,侯爷向来是知错极快,屡错不改!”

晏铮感觉她好像真的生气了,忙道:“是我不好,但安盛那边你总该听听吧?这次你二妹妹的事全拜她所赐,那薛贵妃也成了她手里的一把刀……”

楚若颜这才勉强压下火,听他将全部真相说完,杏目睁大:“那依你所言,安盛阻挠大夏出兵,是和南蛮勾结好了以便和谈,那她又图什么?”

“可图的很多,比如朝局混乱她能浑水摸鱼,又比如接连战败让皇帝失去民心……”

“还少说了一样吧?让秦王这个强助成为你的连襟,好方便咱们安宁侯日后起事,对吗?”楚若颜越说越气,想到哀莫大于心死的二妹妹,顿时拧起他的衣襟,“安宁侯,你们是谋大事的人,但可知轻易一个算计,就能毁了一个女子的终身?”

晏铮立即撇清:“是她做的,与我无关!”

“哼,那她也是为了你!”楚若颜想起方才这厮的恶劣行径,转身掀开车帘跳下去,“近日若是无事,侯爷不必来府上了!”

这又叫回侯爷了!

晏铮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还没想好哄的法子,孟扬就钻个脑袋进来:“公子,少夫人好像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晏铮目光一沉:“既然看见了还杵在这儿做甚,还不赶紧去打听打听少夫人的喜好,也好将功补过?”

孟扬麻溜地去了,结果碰一鼻子灰。

玉露一板一眼道:“我们姑娘说了,侯爷和侯爷的人,近日都不必出现在菩提院!”

孟扬:“……”

他不敢回去跟公子说,只好跟屁虫似的随在玉露身后。

这一跟就是两天,孟扬不知从哪儿搞到一只木盒:“好玉露,这里面装的可是玉颜膏,一百金才得一盒!只要你同我说了,那这玉颜膏就送给你如何?”

玉露气笑:“一百金?真是好多好多呢!可惜啊,这玉颜膏我们姑娘要多少有多少,前不久还赏了我们每人两盒,这一小盒你自己留着用吧!”

孟扬张大嘴巴,少夫人出手这么阔绰的吗?

他念头一转又连忙掏出两锭银子:“那这样,玉露姑娘,就一个,只要你说出你们姑娘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喜好,这两锭银子我都给你!”

玉露被他烦得不胜其扰,终于道:“好好好,我说行了吧,我们姑娘最爱看话本子,尤其爱看逍遥客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话没说完里屋传来姑娘唤她的声音,玉露连忙应了声,扭头瞪孟扬,“听清楚了吧?赶紧走,别再来缠着我了!”

京城藏书最多的大竹书斋。

孟扬推着晏铮进去,虽乘轮椅,可那缎面丝料和周身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书斋掌柜立马挥退伙计亲自迎上来:“敢问这位爷,是要寻什么书?”

晏铮抬起眼皮看孟扬,后者从善如流:“我家公子要找一个叫逍遥、逍遥……”

他挠挠头,忽然忘了玉露当时最后说得是什么。

那书斋掌柜却立刻明白过来:“逍遥散人的大作是不是?这位公子好眼光啊,那可是时下京城里最热门的话本子了,刚上的最新本一个月就卖出五千册,如今还日夜不停地刻印呢!”

那就没错了!

孟扬一口咬定:“对,就是逍遥散人的!快拿最新的来!”

可书斋掌柜没动,犹豫的目光落在晏铮脸上:“这……小的斗胆问一句,这位爷买来,应该不是自己看的吧?”

晏铮眉间闪过疑惑:“这有何区别?”

掌柜有些尴尬道:“不瞒爷,逍遥散人这书是专程给女子看的。”

晏铮会意,这京城的书斋都会做生意,有专卖秀才的古集,自也有专卖后宅妇人的话本,他不以为意点点头:“送给……我夫人的。”

掌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爷您等着,小的这就去给您拿!”

说完嘿嘿笑了两声,那挤眉弄眼的暧昧神情让晏铮觉着有些不妥,偏头问孟扬:“确定是这人写的吗?”

孟扬拍胸脯保证:“公子放心,属下缠了玉露两天她才肯说,决计错不了!”

不一会儿掌柜出来,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牛皮面本:“公子您瞧,这就是‘逍遥散人’的最新大作《咏娘记》!只是这价格嘛……”

孟扬直接掏了两颗银子丢过去。

掌柜大喜过望:“多谢爷赏、多谢爷赏!小的多句嘴,您这要是送给尊夫人的,尊夫人定会十分欢喜,与您琴瑟和谐、恩爱更浓!”

这话让晏铮十分受用,眼前似已浮起女子转怒为喜的笑颜:“借你吉言。”

主仆二人走后,那书斋伙计才怯怯上前:“掌柜的,这来买《咏娘记》的要么是女眷亲自来,要么就是遣婆子丫鬟来买的,这还第一次见着有男客来买的……您就不怕他看了话本内容,迁怒您吗?”

掌柜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位爷一看就是高门里的,他们那些人花花肠子可多了,说不准啊就是专程买给他夫人的!”

“可、可那《咏娘记》里一女驭五男!他能容忍他夫人这样?”

掌柜高深莫测摸摸下巴:“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贵人们就爱这般,而且这位爷双腿还瘸着,保不准就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找这话本给夫人寻求刺激……倒是个体贴夫人的好郎君,就只能希望他家夫人别真的红杏出墙,学那李咏娘给他头上戴绿帽喽~”

当天夜里,孟扬就把这话本送到楚若颜手上。

烛光下,楚若颜翻了两页,暗道这逍遥客怎么改了风格,文邹邹的。

再往下看……

“那李家咏娘虽年过三十,仍比花娇艳,雪肤玉貌,尤那一双销魂目,不知勾了多少男儿眼,她娘家表兄张秀才前来探望,正遇那咏娘低头酿酒,裙纱低垂,一大片春光晃花了眼帘……张秀才欺身而上,直将咏娘压至墙角,外院咏娘夫婿周夫子连声高唤,墙角处表兄妹柔媚低吟——”

啪!

楚若颜骤然将书拍在桌上,一张小脸煮虾般红了个透。

玉露听见动静忙钻进来,就见自家姑娘猛地起身,拿那话本质问:“这当真是晏铮派人送来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啊,姓孟的亲自递到奴婢手上的,奴婢当时还纳闷呢,以为这逍遥客改了名字,叫逍遥散人了……姑娘,怎么了,这话本子不对吗?”

玉露说着就伸脑袋要过来瞧,楚若颜连忙藏在背后:“没、没什么。”

她方才短短一看,那话本里的李咏娘,除了和夫婿周夫子以及表兄张秀才外,另外还有武行的镖头、县衙的捕快,就连周夫子那小她十几岁的学生也成了入幕之宾,一女五男,简直惊世骇俗!

他晏三郎什么意思?

送这种东西给她,是让她学李咏娘,还是学那偷欢的伎俩?

深吸口气走到书案前,提笔落下几字,夹在书页中:“玉露,你将这话本子……不,还是周嬷嬷将它送回去吧。”

玉露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看到这里面内容不太好。

周嬷嬷应了,连夜就往将军府上递了话,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孟扬就来了,还一脸喜滋滋地问:“怎么样嬷嬷,少夫人是不是很喜欢这话本?这可是我家公子亲自跑的大竹书斋买下来的,就盼着能讨少夫人欢心!”

周嬷嬷板正道:“少夫人喜不喜欢老奴不知道,不过老奴知道少夫人偏好的是逍遥客,而不是这位逍遥散人。”

“啊?”孟扬一愣,尴尬地挠挠头,“都叫逍遥,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周嬷嬷撇撇嘴,对这兵鲁子的粗心大意也无心纠正:“孟小哥只管送回去就是,我家姑娘写了信,就夹在这话本里。”

孟扬大喜,肯写信那就是原谅公子了。

他一口气跑回府里,双手捧着那话本奉为圭臬。

晏铮彼时正在推演沙盘,闻言立刻放下推杆,接过那话本。

“公子您不知道,属下酉时末刻送过去的,这才亥时初少夫人就读完了,可见是十分心仪公子您这份厚礼,还——”

他的声音卡在了晏铮翻开书页的那一刹。

只见序章前,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张宣纸。

宣纸上只落了四个字——

厚颜无耻!

晏铮眉梢瞬间一挑:“这就是你说得十分心仪?”

孟扬如吞了只苍蝇般,赶紧过去将那话本子接过来,上下抖落,确实没再看见夹着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兴许是少夫人还没消气,所以才……但公子您放心,您前脚送了礼,后脚她便回了您字条,虽说这个、不是什么好话,但没让您悬着一晚的心,可见心里也还是有您的!”

这番解释倒是让晏铮勉强接受。

他抬起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也罢,你先下去吧。”

语毕又将那张骂他的字条拾起来,借着烛火,似能窥见她落笔时俏容含怒的模样……

“字写得不错。”

晏铮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翻开锦盒,小心将那字条放下去。

而那本《咏娘记》就这么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当天夜里,楚若颜就做起了“噩梦”。

梦中,她先是和苏廷筠定亲,然后被裴卓横插一脚,最后是那晏铮,骑马持剑闯进喜宴上来,将她掳走……

菩提院里,她不愿意,他就将她抵在墙角,外面有许多亲人在呼唤,他却危险地俯下身,狠狠咬住她的唇肆虐起来……

“啊!”

楚若颜惊醒过来,下意识地裹紧身子。

“姑娘?醒了?”周嬷嬷笑着过来卷起帘子,楚若颜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昨夜看了那话本竟是睡得无比沉,除了身上有些湿润,精神仿佛也好了些。

“姑娘,您都梦见什么了呀?”玉露伸出小脸笑嘻嘻问,“方才奴婢和周嬷嬷在外面都听见,您嘴里一直叫着安宁侯的名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脸皮发烫,掬了捧水打在脸上:“没梦到什么!”

这该死的晏三,送她那春宫图一样的话本还不算,居然还跑到她梦里作祟!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念头刚过,这厮就来了。

他今儿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脖子上围着一圈雪狐毛,倒真有两分谪仙模样。

偏一开口就是:“放心,令尊上朝去了。”

楚若颜一噎,先叫周嬷嬷她们下去:“我爹都上朝了,你不用去吗?”

晏铮却挑眉笑问:“终于肯同我说话了?”

楚若颜语塞,扭头要往屋里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阿颜莫恼,我说便是。这两日朝堂上告假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

“嗯?”楚若颜诧异地回过头,想了想问,“是因为点将的事?”

晏铮微笑:“阿颜猜的不错,孟则拿下虎牢关后,就开始招兵买马,一副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的样,吓得我们皇帝不仅急召冯焕回京,连驻守萧关的梅家父子也派了人去顶替。”

“可冯将军远在漠北,这梅家父子也相隔千里,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呀!”

“所以他又让兵部将在京五品以上的将领召集起来,问谁人能领兵,说只要击退南蛮,就赏万户侯、擢升为左军统领。”

大将军之下,左军统领为大。

这么大的诱惑,可晏铮却说朝堂上多人告假……

楚若颜眨眨眼睛:“那我猜,应该是一个领兵的人也没有。”

晏铮目中笑意愈浓:“阿颜聪慧,在京的这些将领们,有说家中老母病重的,有说妻子要生产的,也有说要续弦纳妾的,最值得一提的是邹国公,他称自己年老体衰、突患重疾,已向皇帝递交了辞呈,他的女婿豫王也赶到邹国公府,说是要照料岳丈替夫人尽孝。”

尽孝?

邹国公的女儿永扬郡主还没死呢,怎么就轮到他一个女婿来尽孝了?

无非也是托词,不想去带兵打仗罢了。

楚若颜看着晏铮眼底的讥讽冷色,心头不禁泛上一阵悲凉:“满朝武将,竟无一人敢应战,倘若大将军还在……”

“倘若他还在,这些人个个都该掉脑袋。”晏铮冷冷说罢,目光垂下落到自己腿上。

楚若颜知道他在想什么急忙蹲下身:“你别胡思乱想,就算你双腿还好着,安盛长公主也绝不可能放你这个‘儿子’去战场的!而且你不是也说过吗?南蛮这是惺惺作态,就是想为日后的和谈多加些筹码,不会再打起来的……”

女子的眼神柔软带着忧切,就这么淡去了他心头的阴霾。

晏铮神色一动,忽伸手将她提了起来:“阿颜,你不恼我了?”

他微一用力楚若颜就被迫坐在他膝上,又怕压着他的腿不敢使力,匆匆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低声道:“你先放开!”

晏铮不放,反而收臂又将她往里带了两分。

楚若颜无奈,只得道:“不恼了。”

“当真?”

“真的,你昨日送了那样的话本,我不也没怎么样吗?”

一想起那咏娘楚若颜耳根发热,暗骂这厮当真是禽兽,哪有男人给女儿家送这种东西的!

然而晏铮皱起眉头:“那话本怎么,不是你钟爱之物?”

“我怎会钟爱——”生生把话语截停,她看着男人的眼睛,“你没看过那话本?”

晏铮颔首,这才将昨日买书的细节简单说了一遍。

楚若颜乐了,敢情是个乌龙,这厮压根没看明白她那“厚颜无耻”的意思!

一念转过倒生起个心思:“原来如此,那你回去读上一读吧,这话本写得好极了,讲得是一个女子……先后救了五个男人的传记,对三爷你定然是大有裨益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心道这女子不都偏爱那些缠绵悱恻的传奇吗,对他能有什么裨益?

然而看这丫头眉眼弯弯、眸子里还闪过两分促狭笑意时,不禁扬唇:“好,但你以后不能再将我拒之门外。”

楚若颜嘴角一抽。

说是拒之门外,您老不也直接登门了吗?

嘴上道:“好,其实我也不该迁怒你,只是想到二妹妹她……”

梦里情形太过逼真,她亲眼看见楚若音认了罪,被一条白绫绞死,所以才会一时忍不住生恼,迁怒到他头上。

晏铮得了准话心情甚好,正要说什么,忽然玉露急急忙忙冲进来:“姑娘、姑娘——呀!”

这小丫鬟看见她坐在晏铮大腿上,二人相距甚近不由捂住眼。

楚若颜立刻站起来咳嗽道:“怎么了?”

玉露压下红扑扑的小脸:“是、是姚二姑娘来了。”

“哪个姚二姑娘?”

“就虎威将军的嫡次女、那个嫁给过晏五郎的姚二姑娘呀!”

楚若颜莫名和晏铮对视一眼:“姚晴?她来做什么?”

楚国公府的花厅中。

姚晴来回踱步,几乎快把鞋底子磨破了。

直到听见脚步声,才猛地抬头冲过去:“长乐县主,求你救救我父亲!”

她说完噗通一下跪下来,楚若颜吓一跳,赶忙扶起她:“五弟妹……姚二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姚晴却道:“县主,求你了,这次虎牢关失守,皇上、皇上找不到人领兵,就让我父亲去,还说给他五万人,让他收复虎牢关!县主你是知道的呀,我们公爹他……不,是大将军他带着十万晏家军,都败在南蛮人手下,我父亲带着五万人,又怎么可能收得回虎牢关?”

楚若颜吃了一惊,想不到皇帝居然点了姚震的将!

但转念一想也是,其余将军们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只有姚震空有个虎威将军的名头,这个时候被推出来当替死鬼再正常不过!

“姚二姑娘,这是朝堂上的事,令尊又是将军……”

话音未落,姚晴讥笑一声:“将军?一个多年来任着闲职的人,也配叫将军?县主,大家都是明眼人,也不必说暗话,是,家国危难我爹是该挺身而出,可五万人马,去对付天下无敌的阿木则,这不是让我爹送死是什么?若说高官厚禄,那邹国公、豫王,那些兵部天天吃着空饷的大官们不知凡几,怎么如今唯独要我爹去送死呢?”

楚若颜叹了口气。

这位五弟妹确实很有主见,只可惜姚家势微,她们一心明哲保身,当日和晏家割席也是怕卷进大人物的争斗中……

但又怎知弱肉强食,许多时候并非是躲就能躲得过的。

“那姚二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姚晴大喜:“去求三哥……求安宁侯!如今皇上格外倚重他,他又是长公主的独子,只要他肯替我爹爹说话,那我爹才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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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颜不语。

姚晴又扭头喊:“把东西抬进来!”

只见两个下人抬进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金银珠宝还有银票地契!

“这是我们姚家一半的身家,若是不够、我们回去还能凑!求求县主了,救我父亲这一次吧!只要你开口,安宁侯一定会答应的!”

楚若颜沉默片刻:“你为何不自己去求他。”

姚晴惨笑摇头:“我没脸去求他……当日晏家那般艰难,你和二嫂嫂尚且苦撑,我却回了娘家,还险些连五郎的出殡都没去,我、我没脸见他!”

楚若颜听罢,回头望去。

花厅外坐着轮椅的身影已然听见,却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楚若颜了然:“姚二姑娘,我帮不了你。”

姚晴一愣,脸色惨白:“县主……”

“姚二姑娘,并非是为旧事,而是令尊领兵不一定是件坏事……”若如晏铮所料,那么很快就要和谈了,这一战是打不起来的。

而且姚震这个时候能领兵,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升官晋爵。

可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姚晴已如五雷轰顶般呢喃:“连你们都不肯帮忙,那我爹爹不就死定了吗?……京中能走动的人家我都去了,那些往日交好的全都避之不及,难道、难道就没有一条活路吗?”

“姚二姑娘、姚晴!”楚若颜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听我说,这一仗未必打得起来,令尊也不一定会上战场……”

可姚晴根本听不进去,推开她失魂落魄地走了。

楚若颜不放心,正要去追,晏铮摇着轮椅进来:“放心吧,孟则等不了那么久,最多三五日,和谈的国书就该送到了。”

楚若颜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一旦和谈,姚家危机立解,可你瞧见五弟妹的模样没有,我怕她根本等不到那时!”

晏铮不解地挑了挑眉毛,楚若颜道:“她忧心父亲,什么都做得出来,如今求我们不成,自然也会去求别人,我只怕她会病急乱投医!”

说完直接追了出去,可大街上已经没有姚晴的身影了。

她问门房姚家姑娘去的哪个方向,门房却道:“应该是去的邹国公府吧。”

“邹国公府?”

“是啊,刚刚一出来,姚二姑娘就上了邹世子的马车,不过瞧着又像是往吉祥酒楼的方向去的……”

“吉祥酒楼?”楚若颜念了两遍,神色一变,“坏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吉祥酒楼门前。

小伙计看见邹家马车过来,忙不迭迎上前:“邹世子,您今儿个是要小桃红伺候还是……”话没说完就瞧见他身边带着个女子。

肤白如玉、婀娜多姿,顿时露出个明白眼神:“世子放心,厢房已经为您备好了,楼上请!”

姚晴抿紧嘴唇似有些犹豫。

邹世子凑到她耳边道:“姚二姑娘放心,只要你今日满足了我,待会儿回去我就同父亲说,让他举荐旁人为将。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兵部尚书,他的话皇上肯定会考虑的……”

姚晴浑身一颤,闭眼走进去。

厢房内,摆了许多物件。

有缅铃、悬玉环、角先生……还有那张黑漆欢门描金床上,挂着白绸和铃铛,显然是新设计出来的玩物!

姚晴惊得倒吸口凉气,邹世子却笑:“这是师傅新打出来的云雨床,本世子还没试过呢,正好同姚二姑娘共赏!”

他边说边脱去衣裳,扭头见姚晴还一动不动杵那儿,嗤笑道:“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姚晴难堪地绞住手:“邹世子,妾身可以伺候您,但、但能否不用这些……”

啪!

邹世子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装什么装!一个被晏五玩烂的女人,也配跟本世子谈条件?”

他像是撕开了之前的伪装,露出凶狠本性。

姚晴吃痛看着他:“你……”

“你什么你,是你自己求上门的不是吗?你说只要我能救你爹,你什么都愿意做,忘了吗?”

姚晴一震,慢慢低下头:“是……求世子、世子怜惜。”

邹世子哼了一声,对她这般恭顺颇为满意,他伸手摸过她的肩膀:“晏五郎的女人,倒是生得细皮嫩肉,怎么样,他有没有像本世子这样待你啊?”

说到末处狠狠一拧,那细白的皮肉顷刻间泛红。

姚晴痛得低呼一声,本能想躲开,却被他狠狠掰正脸:“本世子问你话呢,说!”

姚晴眼中含泪,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

他说望霜楼的肘子好吃要带她天天吃,还说府上几位兄嫂性子都很好让她不必拘谨……

一时间悔意如潮水般涌上,她猛地扭开脸往后躲去:“不,我不能对不起他!!”

姚晴爬起来跑到门边,眼看着手指就要触及房门。

啪!!

一记沉闷的声响在后背绽开,姚晴整个人被打得趴在地上,扭头望去,只见邹世子满脸阴霾,手中拿着一根碗口粗的鞭子,狰狞骂道:“贱人!你敢玩儿我?”

姚晴拼命摇头,想往那门外爬去。

然而头皮剧痛,却是那邹世子一把薅住她头发,猛往后拽:“来都来了,你以为你今日走得掉?实话跟你说了吧,要不是上面吩咐,你真当本世子饥不择食,看得上你这破了身的贱妇吗?”

上面?

上面是谁?!

慌乱的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然后她整个人就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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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扣住四肢,衣帛寸寸裂开,她泪水盈眶惊惶大叫:“别、求你别——啊!!”

她又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皮开肉绽,闻到鲜血的气味男人更加兴奋,随手拿起一个尖物朝她走来……

姚晴吓得神智全无,用尽全力挣扎着:“不、不!!五郎、五郎救我!!”

然而五郎不会来救她了……

那个鲁莽的、纯粹的少年,早就死在函谷关外了。

她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只听人说他死了,被万马踏成了泥土……

一定很疼吧?

泪水忽然不受控地涌了出来,她绝望地闭上眼,狠狠咬向舌尖——

砰!

大门猛地被踹开,带进一股凉风!

邹世子恼怒回头:“谁?”

“是你孟爷爷我!”孟扬一脚照着他的脸盆猛踹下去!

鼻血狂飞,邹世子被踹下了床,孟扬尤不解恨,揪起他的衣领又是一通狂猛暴揍!

“啊我的脸!”

“你这贱仆我要杀了你!”

“别打了别打了……孟爷爷饶命啊!”

邹世子从一开始的满嘴乱骂到最后跪地求饶,孟扬就从没停下过手。

而另一边楚若颜急急忙忙进来,看见这一屋刑具震惊不已,她赶紧替姚晴解了锁扣,又脱掉外衣替她裹住身子……

“好了没事了,姚二姑娘、姚二姑娘?”

楚若颜连唤几声,姚晴才从惊恐莫名中清醒过来。

她满面泪痕地望着她,嘴唇几欲蠕动,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在短暂抽噎后爆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五郎、我对不起五郎!!”

楚若颜只得抱住她轻轻拍肩安慰。

这时晏铮出现在门口,眉眼寒凉,那邹世子看见他大喜:“安宁侯、安宁侯快救我!”

晏铮眉梢微微一扬:“哦?”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孟扬举刀就要砍下去。

邹世子大骇:“不、不是我!是有人吩咐我这么做的!”

孟扬动作一停,扭头望过去,晏铮面上波澜不惊:“是吗?”

都到生死关头了邹世子哪敢隐瞒,点头如捣蒜:“是真的是真的,而且那位贵人还和您关系匪浅!贵人说姚晴忘恩负义,选在晏家危难时离开,所以让本世子给她个应得的教训……”

晏铮目光倏地冷下,楚若颜也不禁讥笑出声。

这长公主真是好冠冕堂皇的说辞啊!

口口声声说为了晏家,其实是恨透了晏家,连姚晴这种和离妇也不肯放过……

她故意选了邹家这个荒淫世子的来动手,一番惨无人道折辱后,那姚晴哪里还活得下去?

最后只有这位长公主,又滴血不沾隐在幕后……

“如此说来,本侯倒是该谢谢你了?”晏铮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那邹世子还以为自己逃脱生天,刚挤出一个笑容,就见孟扬挥刀猛下——

“啊!!”

他一个闪躲避开了要害,可那刀子落在大腿上,鲜血狂涌疼得他龇牙咧嘴。

孟扬不耐烦地啧了声:“躲什么,今天你这太监是当定了!”

分开他两腿就要砍下,这时隔壁传来一声:“刀下留人啊!”

楚若颜一怔,看向晏铮,对方却像早已知晓般掀起抹冷笑:“到底是忍不住了……”

片刻功夫,姚家夫人和长子姚麒就跑到大门口。

楚若颜看见他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她要冲进来,晏铮拦下她让她再看看。

当时还以为是要看姚晴,结果竟是姚家人就在隔壁!

姚晴看见他们顿时一愣:“母亲、哥哥……”

那姚夫人却没理她,而是给姚麒使了个眼神让他把邹世子救下:“安宁侯、长乐县主,这里边是有误会……”

“母亲?!”姚晴失声惊呼,姚夫人却只当没看见她,继续赔着笑,“我家二女和邹世子其实是两情相悦,至于提及五郎那是无心之失,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姚晴张大了嘴巴。

那邹世子见机立刻道:“对对,是两情相悦!我、我愿意娶她当正妻!”

反正一个女人而已,娶了往府上一锁,到时谁还能管到他后院里来?

姚晴不可置信地望向母亲,但见她甚是欣慰地点头道:“世子肯答应就最好了,方才我已请你的小厮回府报信,等国公夫人一到,咱们两家就把这亲事给定下如何?”

“好!岳母大人!”

双方一唱一和,就这么把威逼臣女的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剩下姚晴像一条濒死的鱼般,张口大喘着气:“你、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

她死死盯着母亲兄长,企图从他们脸上窥到一丝否定。

姚家母子都避开她的目光,楚若颜不忍但道:“嗯,她们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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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姚晴脸上霎时间血色全无,她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至亲:“母亲,出府之前你一再叮嘱我要去求邹家……还有哥哥,是你同我说得邹世子在何处!你们、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姚夫人看了眼晏、楚二人没作声,姚麒道:“二妹妹,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把我送到这禽兽床上?为我好还欺我瞒我让我傻乎乎地以为是在救父亲?!”姚晴喉头一腥,生生将那口血咽下去。

哪料姚夫人皱眉道:“晴儿,你胡说什么,母亲是在为你着想!”

“你自从晏家拿了放妻书回来,相看这么多人家,可有一户高门愿意点头?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嫌弃你是嫁过人的,不肯要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邹世子肯娶你,那可是国公府的门第,你要知足啊!”

姚晴惨然大笑:“知足?哈哈哈哈!母亲,你真是在为我着想,还是为了父亲?毕竟和邹家结亲,邹国公就能出面保下我爹,不叫他去领兵送死,至于我,一个嫁过人的女儿,可有可无是不是?!”

姚夫人骤然色变,姚麒骂道:“你怎么和母亲说话的?出门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只要能救爹爹,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怎能一样?!”姚晴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兄长,双目赤红如殷,“我救爹爹是我心甘情愿,可你们如此欺我瞒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姚夫人见状呵斥了一声:“麒儿,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随后走过来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晴儿,母亲知道这是委屈了你,可母亲也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也知道,这些天我们家求了多少人,可没有一个愿意出面。邹家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只要你嫁给邹世子,那邹国公就是你的公爹,他帮帮亲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朝廷那么多将军,他向皇上提议换一个,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晴儿,你素来最识大体,当初母亲让你离开晏家,你虽不舍晏五郎但还是照做了,怎么如今就不能再为家里牺牲牺牲呢?”

这话简直无耻之尤,莫说姚晴,就是楚若颜、孟扬这些旁观的人都听得几欲作呕。

晏铮淡淡扬了下眉:“姚夫人,你要如何卖女儿是你的事,可句句不离我五弟,难不成还想拿他作砝码?”

姚夫人脸色一变忙道:“不不,妾身实无此意,是我这破嘴说错了话!该打、该打!”

她象征性地掌两下嘴,晏铮实在懒得看这丑态,冷哼一声移开眼。

这时姚晴抬起头,那双满是泪水的眼里猩红一片:“娘,您当真要让女儿去嫁给这禽兽?”

姚夫人假惺惺地抹眼泪:“娘也舍不得啊,可、可不这么做你爹就活不成了,那我们姚家也就全完了呀!”

姚晴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她木然点了下头:“好——”

姚夫人和姚麒大喜,哪知下一刻就见她朝墙撞去:“那我去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这一冲力道之大,连旁边的姚夫人都被撞了个踉跄。

可未能如愿,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拽住了她。

“姚二姑娘……”

楚若颜启唇欲言,姚晴凄然摇头:“长乐县主,你不必劝我……我明明得了一门顶好的亲事、爱重我的夫婿,可他尸骨未寒我就舍下他回了娘家,而后讨来放妻书,热孝未过又频频相看,哈,这都是报应,是应得的报应!”

姚夫人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坐在一旁的晏铮怵得厉害没敢开口。

楚若颜静静看着她:“是你愿意的吗?”

姚晴一怔,只听她道:“你这一生都在为你的家族奔走,可出殡回来那日,你分明对我说你更喜欢我叫你‘五弟妹’,而不是‘姚二姑娘’,那么现在不妨扪心自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自懂事以来爹娘就耳提面命,姚家势微,让她一定要攀个高门显贵的人家。

于是她千方百计攀上了晏家,嫁给晏五郎,只想拿捏住这傻小子为家中谋更多好处。

可谁知晏家倒了,大厦将倾,母亲让她撇清关系另谋高枝……

哪知到头来不过是家人的一颗棋子……

姚晴万念俱灰地笑了笑:“多谢三嫂嫂,但不用了,家里养我一场,我拿这条命还给他们,就当还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吧。”

楚若颜闻言松开手:“好,那你去死吧。”

姚晴转身,就在欲撞的一瞬听到她冷淡的声音,“左右你也是姚家弃子,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毕竟虎威将军痛失爱女,战事再怎么急迫,皇上也不会派一个家中新丧之人上阵。”

姚晴浑身剧震,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却见母亲和兄长都闪躲地避开脸。

而刚刚……她要寻死,他们也不曾拦过她一下!

一霎那满心愤恨,她张口要质问,却猛地嘴里一腥。

那压在喉间的鲜血再忍不住喷了出来,姚晴直直望着母兄:“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姚夫人和姚麒不说话。

姚晴已经知道了答案:“好、好、好。”

随着最后一个好字落地,她的眼神愈发清明,“三嫂嫂,借刀一用。”

楚若颜点头,孟扬便从腰间抽出把匕首:“小心些用……”

话音刚落,就见姚晴抓起那匕首猛地回身,一刀戳进邹世子的肩胛骨!

“啊!!你这个疯婆子!!”

邹世子痛得破口大骂,姚夫人和姚麒也大惊失色:“晴儿,你疯了?你怎么敢对邹世子下手?”

姚晴手腕一拧,那匕首就在邹世子的身体里扭动两下,顿时痛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姚夫人吓怕了,自家女儿这么毒虐邹世子,别说结亲家,那是要结死仇的啊!

姚麒冲上来想拦他,却见姚晴抽出匕首,拿那滴着血的刀子正对准他:“站住!”

姚麒瞪大眼睛:“晴儿,你疯了是不是?我是你大哥!”

“大哥?要把我卖了、还想我死的大哥?”姚晴披头散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颇有几分疯癫的意味,“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也没有你——”

刀锋一转又对准姚夫人,“这样的母亲!”

姚家母子终于慌了神,这时外面有人道:“邹国公夫人来了!”

姚夫人一咬牙:“晴儿,母亲保证不会再逼你嫁人、也不会再逼你去死,求你先把刀子放下好不好?”

姚晴一怔,自嘲地笑笑:“母亲,你还是第一次求我……”

她慢慢放下了匕首,姚夫人刚松口气,哪知就在邹国公夫人进门的瞬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咔!

姚晴骤然回身手起刀落,一下将那命根子斩了下来!

鲜血迸溅,惨叫破空,那邹世子两眼一翻直接痛昏过去。

邹国公夫人瞪大眼睛扑过去:“我儿!我儿!你怎么样?”

姚夫人心头一冷,完了,全完了!

那邹国公夫人急忙让下人抬了儿子、还有他那命根子去寻大夫,而后起身,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姚家陪葬!!”

姚麒慌乱摆手:“不、不是我!”

姚晴却道:“是我,邹国公夫人,你教子无方,让这禽兽侮辱于我,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哈!”邹国公夫人仿佛听到什天大的笑话般,冷冷一笑,“你一个三品闲将的次女,毒虐国公之子,其罪当诛!还有你,你们姚家人,也难逃连带之责!”

姚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国公夫人饶命、国公夫人饶命,是这逆女自作主张,和我们姚家没关系啊!”

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没关系?是你派人来说,我儿跟你女儿有了肌肤之亲,我这才急忙赶来。如今来看,是你们姚家让她爬床不成,就纵女行凶!来人啊,先把她给我捆……”

话没说完,就听晏铮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邹国公夫人这才想起姚晴是他的前五弟妹,神色变了变,恶声道:“哼,你们姚家等着吧!我邹国公府,还有永扬郡主和你们绝不善罢甘休!!”

说罢扬长而去,姚夫人连唤了几声邹国公夫人,可对方头也没回。

她气得差点背过气,站起来指着姚晴骂道:“你这孽畜,你这是要拖着我们全家去死啊!”

姚晴微微一笑:“母亲,您该谢谢我才是,倘若方才我连邹国公夫人一道杀了,那现在我们一家就在地下团聚了……”

姚夫人呕得手都在发抖,却见她擦干净那匕首,转身对着晏铮跪下:“安宁侯、长乐县主,多谢你们成全,没让姚晴做个枉死鬼,眼下悉听尊便,只求你们一条……”

她唇角勾了勾,回头望着母兄温柔道,“要杀要剐,莫忘了捎上姚家。”

楚若颜扑哧笑出声。

这五弟妹当真是好气魄,从前为姚家奔走时舍得一身剐,如今清醒了,自也有仇报仇绝不放过!

她扬了眉梢看向姚家。

那姚夫人和姚麒吓得面无人色,又膝盖一软跪下道:“安宁侯,您可是都看见了啊!是她,都是她做得,和我们无关!”

晏铮眼皮一掀:“姚夫人放心,令府阖家卖女,邹世子奸淫行凶,这些本侯都会如实上奏。”

姚夫人急了:“你这么上奏,她也跑不掉的!她刀伤了邹世子,还砍了他的命根……”

“是吗?”楚若颜笑着打断,“姚夫人怕是看错了,邹世子奸淫行凶,姚二姑娘是惊慌失措才误伤了人,这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姚晴愣愣抬头,看着楚若颜难以相信……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竟还愿意帮她。

姚麒反应过来戈指怒骂:“你们这是存心包庇!”

晏铮嗤笑一声,清冷眉目间尽是不耐:“本侯乃大理寺少卿,尔等不服,尽管去告——阿颜,我们走。”

楚若颜应了声,见姚晴还愣在那儿,伸手拉她:“走啊?”

姚晴眼眶一涩:“好,走。”

从吉祥酒楼出来,姚晴屈膝要拜,被楚若颜托住:“救你的是你自己,姚二姑娘,你可有去处吗?”

姚晴道:“我在城西还有处宅院……安宁侯,县主,今日大恩大德无以言谢,愿你们多加珍重!”她行了一个大礼转身离开。

楚若颜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但愿五弟在地下,不会再为她担心……”

晏铮神色一动,想说你是因为五弟才帮她的吗?

可话没出口就见她回过头,神情凝重道:“长公主开始动手了,二嫂嫂和文景,你千万要护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颔首:“你放心,他们身边我都加派了人手。不过我倒不担心这个,安盛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姚晴跟我五弟和离,我不会管她死活才下的手。何况她还要利用我这个‘儿子’,暂时不会动我身边的人。”

楚若颜一想还真是,哪怕是之前二妹妹的事,最终也得了秦王侧妃的姻缘,并没真对楚家下狠手!

“如今朝局不稳,依我所察六部之中,除了令尊掌着的吏部,以及你姑父先前的户部外,刑部尚书窦思成、礼部尚书徐彦都是安盛的人,今日一看邹家只怕也倒向了她,剩下的工部尚书又是个老滑头,轻易不会站队。”

“六部之中她得了一半支持,剩下的也就是内阁和五城兵马司。可五城兵马司一向由皇帝直辖,她暂时插不上手,那么还能染指的就只有内阁了。”

晏铮说到这里停了下,想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复杂,这丫头会一时听不明白。

可谁知楚若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内阁有实权的四位大臣,以顾相为首,荣太傅次之,余下两位年事已高不怎么理事,而荣太傅身子也不大好,随时处于半退状态。所以如今都是顾相一人说了算,皇上也是为此才让我姑父进的内阁,想制衡顾相……”

她说着看见晏铮定定瞧着自己,脸颊一热,“看着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晏铮摇头:“没有,我是惊讶,阿颜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这些闺阁姑娘们不都应该喜欢踏春赏花吗?

再活泼些的如嘉慧公主、楚若兰之流也就打打马球,哪会有对朝局这么上心的?

而且她口中制衡隐退这些话,分明只有朝堂上的老人才说得出来!

楚若颜抿了抿唇,没敢说那还不是因为您梦里屠了城,为防您当上首辅所以特意去研究的……

嘴上只道:“你忘了我爹爹是吏部尚书,时不时会同我们提上一嘴,有心留意,自然也就知道了。”

晏铮听罢目光瞬柔。

她一个女子为何会留意这些?只能是为了帮他、帮晏家。

“阿颜,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楚若颜:“?”

她感觉他是误会了什么,但为免追问连忙岔开话题:“方才还没说完呢,你说长公主可能向内阁下手,你的意思是她要动顾相?还是我姑父?”

晏铮收起心绪:“不好说,顾相能屹立至今不倒,靠的就是一手平衡功夫,他和荣太傅个个都是打太极的高手,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至于你姑父……曹栋出事皇帝都保下了他,你觉得他有可能被收买吗?”

楚若颜心头一颤。

但凡被长公主盯上,她就本能地感到危险。

正要再问,忽然孟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夫人,前面好像是曹家的薛姑娘……”

楚若颜一怔,撩起车帘,正好看见薛翎的马车在往楚国公府赶。

薛翎还探出头来不停催促马夫,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

她扬声唤道:“表姐!”

薛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一望,当真看见楚若颜就在马车上。

她立刻叫马夫赶过去:“若颜表妹,太好了,我可算是找到——”声音顿止,薛翎看见车里面坐的晏铮,错愕道,“安、安宁侯也在……”

晏铮微微点头算是给了个回应。

楚若颜道:“那我先走了?”

他“唔”了一声,又抬手自然而然地为她理了下散发:“去吧,路上当心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没觉得有什么,跳下马车又回头补了句:“对了,回头记得去看那话本子啊!”

晏铮应了,回到府中将那《咏娘记》找出来。

焚香煮茶,备好一切翻开书页,结果只看了不到半柱香就把孟扬叫进去。

据晏家下人说,那是他们头次看见孟侍卫被罚,站了一天马步还不够,听说还将那咏什么记的话本子抄默十遍,苦得他寒冬腊月跑去冲凉水,次日还染了风寒……

而另一头,楚若颜上了薛翎马车后,行出二里地,薛翎才小心问道:“表妹,你跟安宁侯……你们……”

“表姐别误会,我们只是路上恰巧遇见,他顺道捎我一程。”楚若颜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方才好像是要去找我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薛翎这才惊醒过来猛拍额头:“对,是我娘!她最近不知怎么,吃不下东西,身子也乏得厉害,整日整日的昏睡,还说胸口酸痛得厉害!”

“什么?那请过大夫了吗?”

“请过了!可那回春堂的大夫说我娘是害了不知名的病症,得回去翻古方,祖母把他赶出府去,让我再请几个大夫回去,可京城里有点名气的早就被各家请回府上了,我想到之前给娘调理身子的那位老神医,才来寻你看能不能请他出马?”

楚若颜明白了:“走,去天一酒楼!”

天一酒楼,后院。

大肚掌柜把她俩带进来,秦老神医正蹲在角落里看蛐蛐。

大肚掌柜恭声道:“老神医,有人找您,是楚大……”

话没说完那老头儿就挥手:“滚滚滚,都别烦我老头子!”

大肚掌柜无奈耸肩:“方才我就跟您说过了,没阁主的吩咐,谁也请不动这位老神医,你们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吧?”

薛翎急得要上前,楚若颜拦下她:“多谢掌柜,我们自己试试吧。”

大肚掌柜摇摇头走到一边,楚若颜深吸口气大声道:“要、死、人、了!”

只见刚还看蛐蛐看得不亦乐乎的老头蹭地跳起来:“哪里死人了?谁要死了?快带我老头子去瞅瞅!”

他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什么宝贝似的,楚若颜递了个眼神给薛翎,后者泫然欲泣:“是我娘!她昏睡不醒,已经、已经好几天了……”

秦老神医立刻蹦过来:“只是昏睡不醒吗?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症状?哎呀别废话了,边走边说!”他拽着薛翎就冲出去,留下大肚掌柜风中凌乱。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的只听阁主号令吗?

这楚大姑娘怎么一句话就把人诓走了?

曹家。

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楚静已经醒了,正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极不舒服的模样。

曹老夫人在旁边陪着她,听到动静忙问:“是翎儿回来了吗?”

薛翎快步进去:“祖母,老神医请回来了!”

说完秦老神医就一个箭步冲进去:“人呢、人在哪儿?断气了没?”

曹老夫人一愣,跟着进来的楚若颜忙道:“老太太莫要误会,这老神医就是喜欢说胡话,但医术是极高明的!”

曹老夫人信得过她,起身让开位置,就见那老头儿窜到楚静身边,伸手搭脉。

结果这一搭之下,脸色瞬变,整个屋子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老、老神医,我娘她不会是……”薛翎声音都开始发抖了,唯恐听到不治之症一类的话。

曹老夫人也紧张地望着他,谁知这老神医扭头瞪楚若颜:“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要死人了?这分明是要生人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额角一抽,那曹老夫人和薛翎齐声问道:“什么?!”

秦老神医放开楚静的手,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脉如滚珠,不是喜脉是什么?就这也值得我老头子亲自走一趟?”

“喜脉?!”众人都惊呼出声,薛翎叫道,“可、可头个回春堂的大夫说我娘脉搏时有时无,是气血空虚、阴阳不调之症,具体什么病症还得回去翻医书……”

秦老神医冷笑一声:“回春堂那群庸医也敢上门来看诊了?什么狗屁气血空虚阴阳不调,分明是你娘的幽脉,又叫隐脉他把不出来,才给你胡编一通废话!”

几人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曹老夫人忙问:“老神医所言当真,可静儿她已这把年纪了……”

“这把年纪又如何?她的身子是老头子我调理的,早就说过要行房要生子都不影响,你们这是怀疑我老头子的医术?”他说完猛地回头问楚静,“你近来是不是疲倦嗜睡、胸口酸痛,还时时想吐又吐不出来?”

楚静点头,他又道,“这是害喜!如此明显的症状,你们竟然就因为她的年纪没有发现,哼,都有一个多月了,瞧着左脉比右脉强,许是个带把的,你们真是气死老头子我了!”

他在那边跳脚,曹家上下却是一片喜色。

楚静怔怔瞧着自己的肚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曹老夫人已激动地扑过来,想抓她的手又怕弄疼了她,一个劲儿道:“好好好、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老大都有后了,老大有后了啊!”

薛翎也道:“太好了娘,我终于有弟弟妹妹了!”

天知道从前在薛家,因为子嗣问题母亲受了多少刁难。

明明是薛老夫人弄垮了她的身体,却指摘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个儿子。

如今好了,不管怎样母亲都能再有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曹家的孩子!

楚若颜见状忙将秦老神医拉到一边,好声好气地安抚一通,又许诺将来定寻几个危重之人给他试手,这才勉强平息他的怒气。

薛翎忽道:“祖母,是不是快去请父亲回来,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曹老夫人一拍巴掌:“对,瞧我这脑子,快去宫里把老大叫回来!就说他夫人有喜了,让他赶快回来!”

楚若颜忙道:“等等!”

见她们不解地望过来,她解释道:“曹老夫人、表姐,姑母有身子是大喜事,可你们忘了清平郡主吗?”

提起这个人几人脸色一变,曹老夫人嫌恶道:“你是怕她会对静儿下手?”

楚若颜没敢说她不是怕清平郡主,而是怕安盛长公主会生事,只道:“有备无患,姑母这才一个多月呢,胎都没坐稳,还是不宜大肆声张,您说呢?”

曹老夫人一听也是,吩咐道:“那就告诉大爷,说家中有天大的喜事,请他务必回来一趟!”

楚若颜松了口气,又连忙请教秦老神医一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注意的地方,末了开出保胎药后,老神医拽着她来到院子里,凉凉道:“你这小妮子,整日替别人跑东跑西的,就没问问你自己的身子如何了?”

楚若颜一怔,还真忘了在这位老神医的医治下,似乎真的没有犯过病了。

不再畏寒,也不再咳血,她下意识问:“老神医的意思是我要痊愈了吗?”

“痊愈?想得倒美!”秦老神医说着突然伸手在她肩头一推,也不知按的哪个穴位,她只觉锥心刺痛,脸色都白了起来。

“哼,现在知道厉害了?我告诉你你这寒症是你娘胎里带出来的,温小子给你治得是饮鸠止渴的法子,我虽费心给你减了毒性,但你这需要慢慢将养,再这么东奔西跑的,就要前功尽弃了知不知道?”

楚若颜连忙点头:“多谢老神医叮咛……只是眼下诸事缠身,我实在没法子静养,不知道老神医可有法子帮帮忙?”

她说这话时脸上赔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让秦老神医想起一个人来:“你这妮子,哄人的功夫倒跟琅小子他娘一模一样……”

说完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保心丸,你跟老头子给你的安息活络丸一起用,能暂时保你一阵子平安,不过嘛万万不能跟人动手。”

他忽地冷笑两声,“尤其是温小子教你的那些功夫,你是不能用的,知道吗?”

楚若颜瞳孔一缩,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哼,这天底下就没我老头子不知道的事儿!他给你开的安息丸是毒,日日以毒攻毒,你这身子早垮了,我猜他应该还教了你一些调理内息的功法,好让你能维持着这具身子不败,只如今我老头子要给你拔毒,你若是再用他的,势必会反扑,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话到末处已十分严厉。

楚若颜肃然应是,突然,方才出去传话的曹家下人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大叫:“夫人,不好了出事了,老爷他出事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悚然一惊,伸手想拦下那人。

奈何里屋已经听见了,楚静几乎是一路跑出来地问:“你说什么?!”

下人哆嗦着指向门外,下一刻,就见曹易指挥着侍卫,抬了担架进来。

担架上的曹阳满头是血,半身朝服也几乎给染透了。

楚静只看上一眼就喘不过气,薛翎连忙扶住她:“娘,您莫要着急,父亲不会有事的!”

紧跟着出来的曹老夫人也吓一大跳:“怎会这般严重?快、快抬进屋里去!”

“慢着!”秦老神医跳出来,绕着担架走上两转,兴奋道,“不错不错,这瞧着是有快死的样儿了~”

曹家众人眼前一黑,曹易喝道:“哪里来的疯老头,闪一边儿去!”

秦老神医却嘿嘿笑道:“不行不行,这都快死的人了你不让我老头子碰碰,那我老头子可忍不住!”他说着摸出针包就要动手,曹易大怒拔刀,楚若颜忙道,“等等!这是我请来的神医,就让他给姑父看看吧!”

曹易将信将疑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默道:“就算要治,也不能在院子里啊,快先抬进屋……”

“抬进屋他就死了!”秦老神医凉凉道,“他头部、脏腑皆受重创,血块淤积,你们还这么抬了一路回来,人没死都算他命大了,还想抬进屋,哼,那就等着收尸吧!”

他说得信誓旦旦,众人都心急如焚,曹老夫人大手一挥:“我信得过楚丫头,就让这老大夫试试!”

然而话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我信不过!”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清平郡主带着一群太医闯了进来,为首的张院判提着药箱,满头大汗,见曹阳还躺在地上,不禁呵斥:“怎么还把病人放在院里,快,抬进屋去啊!”

曹府上下脸色齐变,那曹易更是一把将秦老神医推开:“你个庸医,害死我家大人我要你的命!”

秦老神医被推得一个趔趄倒退两步:“嘿,我说你们这些眼盲心瞎的,不能抬不能抬啊!”他平素是脾气古怪,但事关人命也着急起来。

楚若颜扶住他,眸光一沉:“不能抬!”

院中一寂,清平郡主厉叱:“太医院院判的话你都不听,你是要害死他吗?”

那地上躺着的人已气息愈弱,张院判急道:“长乐县主,老夫不会害曹大人的,这冬日地凉曹大人又受了重伤,再沾染风寒会要命的,快先进屋让我等救治吧!”

楚若颜唇角一抿看向楚静:“姑母,若颜不会害姑父,更不会害你,求你信侄女一次!”

楚静脸白如纸摇摇欲坠,此刻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担架上的曹阳:“好,听老神医的!”

话一出口清平郡主脸容扭曲,指着她骂:“毒妇!你这是要害死曹郎!”

楚静不语,扭身朝着老夫人拜下:“母亲,老爷有事,静儿也不独活,求您信我!”

生死关头,曹老夫人到底有魄力:“都让开,让老神医去救!不成再说不成的话!”

令一发出来,清平郡主就冷笑出声,以张院判为首的一干太医们纷纷跺脚,有年轻的直接骂道:“哪儿来的乡野大夫,敢在我等面前瞎能!”

秦老神医充耳不闻,只铺开针包道:“把他上身扶起来!”

然而周边没有一个动的,楚若颜道:“我来!”

危急关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她俯下身将曹阳小心扶起来,只听秦老神医喝了一声:“扶好!”

随后捻出数枚银针,出手如风,顷刻间就在曹阳头部扎了一圈。

“好手法!”

张院判惊呼一声,又见那老神医又绕到背后,以毫厘不差的尺寸下在了风池、大椎等要穴,只看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曹阳身子前冲,猛吐出一大口黑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众太医都震住了,秦老神医也轻吐口气:“还好,算保住半条命,可以抬进屋了。”

清平郡主等外行人看不分明,催促道:“张院判,还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

可张院判已小心翼翼走到跟前,恭敬问道:“这位老神医,您方才所使的,可是天下第一的秦氏针法?”

“什么秦氏针法温氏针法的,你们这些庸医就喜欢吹捧这套。”老头子白他一眼,唤道,“小妮子,快把你姑父弄进去,他还没脱离鬼门关呢,再耽搁你就可以吃席了!”

这下不必楚若颜开口,曹易二话不说将人抬了进去。

曹家众人,还有张院判等太医为一睹神医风采全跟了进去,清平郡主哼了一声扭头要走,楚若颜道:“郡主且慢!”

清平止步,只听她问:“敢问郡主,我姑父今日,究竟是因何出事?”

清平挑眉:“你什么意思?”

“我姑父出事,家中尚且不知,可郡主已能唤了太医过来,所以长乐想请教一番。我姑父他当真是意外被撞吗?”

女子目光锐利如鹰,清平冷笑:“你怀疑是本郡主对他下的手?”

楚若颜摇头:“郡主深爱我姑父,自然不会下手,但想来其中内情应知一二。”

清平神情一顿,眉间露出郁结之色,片刻后冷冷吐出句:“你是聪明人,曹郎之祸,根在内阁。”说完甩袖而去。

楚若颜微怔,缓缓念头:“内阁……”

与此同时,大理寺也在第一时间赶至现场。

兰台大门前,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

一辆粗布马车就那么横在台阶上,满地血迹逶迤,曹阳的官帽还淌在血泊中,可见当时情形之危!

“听说了吗?好像撞了个大官儿!”

“人都撞飞出去了,不晓得还有命没有哦!”

“嘿,你说莫不是干了啥亏心事?让人家给报复了?”

“别瞎说,那是位好官儿,前些年闹灾还是他给俺家发的米粮!”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理寺官差驱逐道:“都散开、散开!”

他们被迫让开一条路,孟扬推着晏铮走进来,看见眼前情形都大为震惊:“天,这是要害命啊!”

官差押着个醉醺醺的酒鬼过来:“少卿大人,这就是当时驾马的车夫,好像是……”

他有些犹豫没敢说出来,孟扬不快:“都伤到当朝一品大员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说!”

那官差才老实道:“属下认得他,他好像是……顾丞相府上的人……”

顾丞相?

孟扬立即回头看向晏铮,后者却嗤笑一声扶额道:“送御前吧。”

官差应是,孟扬低声问:“公子,是顾相指使的吗?可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

众所周知,皇帝前不久点了曹阳进内阁,就是要制衡顾相,分他手里的权。

二人不合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这么个档口,顾相就派自家车夫把人给撞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这是他干得吗?

这会不会太蠢了些?

晏铮淡淡睨他眼:“你都能想到的事,顾聿会想不到?”

“可这马夫是他家的……”孟扬猛地反应过来,“您是说他被人给陷害了?那会是谁?”

“谁得利最多就是——”

还未说完,宫商笑盈盈地走过来:“少主,殿下有请。”

长公主府。

安盛难得没在院子里侍花,而是煮了一壶好茶,听见脚步招手:“铮儿来了?快过来,尝尝今年新贡的雪山云雾。”

晏铮没动,静静瞧着她。

安盛挥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宫商羽徽福身应是,晏铮也让孟扬退下。

屋中只剩“母子”两人,晏铮道:“你心情很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盛端起琉璃茶盏吹了吹:“是啊,一下子除去两个劲敌,铮儿不该为母亲高兴吗?”

晏铮淡淡点头:“果然是你,弄死曹阳、栽赃顾隼,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内阁,我该说你手段高明,还是说你心狠手辣?”

安盛噗哧一声笑出来,岁月早已使她不再年轻,可依然能窥见年轻时的绝丽风姿:“铮儿啊铮儿,你是愈发沉得住气了,上次不过是动了楚家二女,你就兴师动众地来问罪,如今本宫弄死了她姑父,你怎么反倒不气了?”

晏铮眼底掠过一抹杀意,面上仍是波澜不起:“你说错了,那曹阳不止是她姑父,更是你的大伯兄,你对曹家都能痛下杀手,我气又有何用?”

曹驸马虽罪该万死,可好歹也是为了安盛而死。

可这个女人呢,眼也不眨地就弄死他亲兄,简直灭绝人性!

安盛扬了扬眉:“那又如何?皇家争位,那是连父母兄弟都能杀的,何况只是一个大伯兄?铮儿,为娘放任你这么久,如今时机成熟,你也是时候回来帮母亲了。”

晏铮眉梢一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

他面上不动声色:“我能帮你什么?”

安盛却道:“别跟本宫玩心思,铮儿,你知道为娘要什么,更该知道眼下顾隼、曹阳一倒,内阁首辅之位空虚,正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你想让我当首辅?”晏铮掀唇,“朝野上下你摆的平吗?”

“如何摆不平?皇帝手上根本没几张牌了,晏序死了,楚淮山得留着看吏部,荣太傅早有辞官之心,你觉得他还能把首辅一位交给谁?”安盛扬声道,“何况六部也有我们的人,我儿你彻查贪墨之案有功,又是大将军仅存的血脉,届时百官请命,当这一朝首辅又有何不可?”

晏铮不语。

安盛便懒懒往椅背一靠:“铮儿,你莫忘了楚家那丫头……”

眉峰骤凝,晏铮眼底戾气大作:“你敢动她,我宰了你!”

安盛并不生气,只笑:“看看,铮儿,你到底太年轻了,软肋就该好好藏起来,这般轻易展露人前,就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晏铮冷冷盯着她,忽道:“我父亲也是你的弱点吗?”

安盛脸色陡然一变:“别提他!”

仿佛被刺中了心底最深的隐痛,她面上有一瞬失态,下一刻才尽力掩藏起来,“晏序是本宫这辈子的耻辱,你往后不准再提!”

说罢直接让宫商进来把他轰走,可见是被戳中痛处!

晏铮出府之后,脸色也寒得厉害。

孟扬小声道:“公子,刚刚大理寺传来消息,说是那马夫送进宫后,皇上……皇上已下旨免了顾相的官职,还将他下大狱了!”

晏铮双手一颤闭上眼。

安盛的动作太快了!

早先他和阿颜说起内阁的事,就是怀疑她会下手,可没想到短短半日功夫,她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把事做成,甚至算准了皇帝心思,直接将顾隼置诸死地!

原还想将她的党羽挖出来,再一网打尽。

可眼下看来……

晏铮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

暮色四合,残阳的余晖打在地上。

他伸手接过一缕,喃喃道:“等不及了。”

孟扬没听清楚:“公子你说什么?”

晏铮摇头:“没什么,去楚国公府。”

“啊?这个时候,只怕楚国公也已经回府上了吧?”孟扬大惊想劝。

晏铮却道:“现在就去!”

夜凉如水。

楚若颜回到府上已一身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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