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不列颠,别为我哭泣（上）（2 / 2）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刚刚还人声鼎沸的交易所内突然鸦雀无声，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宽敞的交易大厅中央，一座巨大的圆顶天窗洒下金色光线，使得空间显得既宏大又明亮。交易台呈放射状排列，围绕着中央区域，每个交易台都被精心打造的铁艺栏杆围合，确保了交易活动的安全性和秩序性。
“呐。”亚瑟回头道：“先生，你看，他们没意见，所以您就行行好，帮我买了吧。”
股票经纪人们在各自的交易席位上忙得不可开交，汗水沿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领口。
莱昂内尔平静的开口道：“杰罗姆，你和罗斯柴尔德已经合作很多年了，也知道我们的投资习惯，我们不喜欢在没有获得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去赌博。与其做错，我们宁可什么都不做。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拍，随时可以同我们解除合作合同。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替我父亲做主了，如果你现在解约，违约金我只收你一半。”
贵妇人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略带歉意的回复道：“警官，感谢您的帮助，我们……我们只是觉得有些心慌、害怕。”
莱昂内尔语气和缓的开口道：“不要着急，我父亲已经去阿普斯利宅邸找威灵顿公爵了。巴林那边肯定也已经动身，他们会去联系辉格党那边。我相信，最多再有十五分钟时间，我们就能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那些往日在伦敦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的资本巨鳄也禁不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不敢张嘴，生怕自己一开口心脏就会直接从肚子里蹦出来。
不过，很快，莱昂内尔便想明白了，也懂得了先前巴黎爆发七月革命时，他的詹姆斯叔叔为什么会绝望到险些自杀。
“亚瑟。”
交易所的铜钟在某个节点重重敲响，宣告交易时段即将结束，但空气中弥漫的恐慌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愈发浓烈。所有人都在咆哮着要求延长交易时间，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并不介意给交易所的工作人员两拳，甚至不介意拔出手枪威胁。
许多股票经纪人和投资客都是些没什么底线的家伙，你能带着他挣钱，他可以把你当作上帝一样捧起来，但如果伱让他赔钱了，他简直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这样的声音在交易所内此起彼伏，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斥着愤怒与恐惧。
然而，这种交易所往日里自我标榜的安全性与秩序性，在今天，却仿佛都成了一种自嘲似的戏谑之语。
绅士望了眼身旁的妻子，一个劲儿的抽着闷烟，他盯着那群跑步经过的警官，忽然，又看见雨幕中穿出了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经过的骑警。
贵妇人轻轻的握住了丈夫的手，不自信的问了一句：“亲爱的，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看这帮警官脸上的表情和整齐的跑步姿势，现在事情……好像还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糟糕透顶。”
语罢，亚瑟再次摆动缰绳，只听见一声马儿的嘶鸣，很快他便像是一只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马蹄落下在路上的小水洼里溅起了许多泥点子。有几颗调皮的泥点子，甚至跃进了车窗玷污了贵妇人心爱的白色连衣裙。
“先生，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而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处，一位高级警官摘下了他的帽子，靠在交易窗口前对着交易员开口道：“烦请问一句，我听说现在股票和公债价格都很便宜？”
这场席卷整个市场的总崩溃，已经让伦敦证券交易所这个全球经济心脏地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动荡之中。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汇聚在了一个颇具前维多利亚时代特色的建筑当中，那座承载着帝国财富流转的重任，展现着不列颠繁荣与权威的场所——坐落于伦敦心脏地带的伦敦证券交易所。
交易所内到处都是雕刻精美的石砌立面，细节处流露出文艺复兴时期的繁复与庄重，高大的拱形窗户透射进充足的自然光，照亮内部交易大厅。
走进交易所的大门，一股混合着纸张、墨水与硬币味道的独特气息扑鼻而来。
……
只不过，在今天这样一个时刻，往日里人满为患的俱乐部与咖啡馆却不见半個人影，甚至连他们的老板和服务生也不在那里。
他们高声喊出股票代码与价格，试图将手中的股票和公债尽快脱手。
杰罗姆被莱昂内尔的气势逼迫，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盯着莱昂内尔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眼公告板上依然还在不断下跌的股票和公债价格，最终还是一咬牙，从莱昂内尔的手上夺回了那些票据：“好！我给！一半的价钱，明天就会打到你们的户头上去。”
领头的那位骑警长官似乎发现了这辆慢慢停下来的马车，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驱使马儿迈着小碎步朝着这里走来。
但糟糕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发泄，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钱究竟是被谁抢了去。
即便是在金融城拥有极大话语权的那几个家族，也在这短短半个小时的交易时间内损失惨重。
一座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银行建筑在这里拔地而起，它们采用坚硬的石头建造，装饰着华丽的雕塑和浮雕，彰显着金融巨头们的实力与威望。
莱昂内尔弯腰捡起杰罗姆砸在他脸上的那些单据，抬手递到了他的面前：“先生，这是金融城的规矩，也是你作为股票经纪人赖以为生的信用。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付钱，但是我得提醒你，你如果连一半的违约金都不付，那么以后不论是在伦敦、巴黎、那不勒斯、维也纳还是法兰克福，全欧洲的金融市场你都别想混下去。”
亚瑟点了点头，他在兜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一沓接一沓的银行承兑票放在了柜台上：“这里有一部分是我个人的储蓄，另一部分是苏格兰场的钱，一共是三万两千两百镑，烦请您都给我买成公债。”
“我要去议会请愿，国王应该下枢密院令，把那群打压股票价格的家伙全都抓起来，就像是当年的南海公司案！”
交易员被亚瑟弄得哭笑不得，他一边清点着汇票，一边开口道：“警官先生，挪用公款的我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但是像您这样光明正大干这种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您就不怕后续被调查吗？”
语罢，他一扭头冲着手下那帮人喊道：“走！我们和罗斯柴尔德决裂了！”
亚瑟没有欺骗他，而是坦白道：“没错，那里很糟糕。”
“嗯。”
所有的投资客和股票经纪人都面面相觑的站在了原地，他们的手里依然还捏着交易票据，但却没人再挥舞了。
而金融城身为这些高净值人群的聚集地，它的娱乐与饮食产业发展的自然也很不错。街道两侧随处可见装饰典雅的绅士俱乐部与商贾们用来打发时间、交换信息的咖啡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么加仓要么平仓，趁着我们的手里还有些本钱，我们现在必须得干点什么。”
“没有意见！！！”
亚瑟转瞬又笑了笑：“罢了，开个玩笑。”
亚瑟附在莱昂内尔耳边道：“你明白的，如果看着公债价格下去，事情，会变得更糟糕。莱昂内尔，此时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事情目前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如果你相信我，那就帮我，我需要你在此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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