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不列颠,别为我哭泣(下)(2 / 2)
拉贝小姐听到这话,立马出声道:“两位先生,你们别听亚历山大的,他这是又发病了!”
按照古老风俗和皇家典仪规定,依旧身穿中世纪铠甲、高举盾牌和长矛的伦敦塔卫队几乎被淹没在暴动人群的海洋之中,石块、啤酒瓶、木棍、屠宰刀,一切锋利的不锋利的武器都被招呼到了他们的身上。
……
他们更多的体会到的是一种难受,一种过意不去,一种悔恨懊恼自己面对悲观现实无能为力的情绪。
“你才是发病了!”大仲马从晕倒的警官腰间取出配枪:“我亚历山大·仲马难道是能被女人束缚住的男人吗?”
“操他妈的!路易,你到底行不行!你在瑞士军校里学的到底有没有点正经玩意儿!就这你还好意思说你有资格担任法兰西炮兵的指挥官,率领他们组建阵地?!”
站在门边的路易正准备伸出拳头给来人一拳,但是当他看清了到此的对象时,拳头还是蓦地停了下来。
夜空之下,伦敦塔巍然不动,如同一位冷静而深沉的旁观者,默默记录着这个国家在走向未来过程中最为激烈的一章。
紧随在亚瑟身后的警官们看到眼前这一幕,纷纷沉默不语。往日里令人避之不及的霍乱病人,在这个时候仿佛也已经没那么可怕。
亚瑟望着倒在面前的清道夫,转过身望向身后的警队,这三十多個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一个敢于同他对视。
阿斯特里圆形剧场的包厢之内,大仲马一拳击倒扑向他的苏格兰场警官,转过头冲着正与另一位警官陷入僵持状态的路易咆哮。
“遵命,长官!”
这座由征服者威廉在1066年攻占英格兰后下令建造的城堡已经历经七百余年的考验,而它的内部建筑也说明了它之于这个国家的重要性,国库与皇家铸币厂、皇家军械库与贵族监狱的所在地。
卫队长望着如洪水般汹涌的示威者,以及那些想要趁乱挤进大门的游手好闲者,一咬牙道:“拉弓!”
泰晤士河畔,一座沉默而坚韧的堡垒矗立于大河彼岸。
“主啊,我赞美您。”
清道夫竭力的想要睁开眼,但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只能微微从眼睛的缝隙间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看见上帝长着一个高挺的鼻子,没有翅膀,但却有着一双微微发红、闪着光的眼睛。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眼神的意义,他们这是在等指挥官做最终决定。
血泊之中,有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面孔扭曲在极度痛苦的表情中,失去了温度的身体代表他们的生命在那一刻已被无情地剥夺。
……
“在格林威治伍尔维奇兵工厂附近兴风作浪的暴徒正受到驻守在兵工厂附近的‘飞驰骑手’皇家骑炮团和皇家炮兵团的压制,皇家骑炮团配属有4个连,皇家炮兵团则有4个营共32个炮兵连。别说是这群乌合之众,就算是拿破仑的老近卫军来了,也扛不住这么多门炮的一轮齐射。如果不是考虑到社会影响问题和对城市街道的破坏,这帮叛贼此时早就已经被炸上了天。阁下,您看……”
狄更斯和丁尼生被包厢内的场景吓了一大跳,他们问道:“波拿巴先生,亚历山大,你们俩能告诉我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路易与亚历山大互视一眼,大仲马揉着头发不耐烦的扯着谎话道:“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样,有一伙人闯入了包厢,想要把我和路易绑走。但是好在我们俩战力够强,所以把那伙人给赶走了。你知道亚瑟在哪儿吗?我们打算找他谈谈这件事。”
威灵顿公爵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正是伦敦塔的方向,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他嗅到了一丝不平凡的味道:“说实在的,我很讨厌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们既然敢把决战地点选在这里,应该是有备而来的。”
路易则在一旁为大仲马辩解道:“我保证,亚历山大没病,就算他有病我也能控制住他。你们俩刚刚说街头暴动了?这种时候,我作为他的秘书可不能远离他。从职责角度来说,我和他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
今夜的伦敦城,注定写满传奇。
血花绽放在他们的脸上,痛苦的惨叫声响彻夜晚,许多人捂住侧脸痛苦倒地。
街角的马车被掀翻,马匹嘶鸣着惊恐逃窜,车轮下血肉模糊的身体令人毛骨悚然。
……
夜晚冷冽的寒风吹过他汗湿的额头,带走的却是他体内宝贵的热量。
他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似乎耗尽了生命最后的一丝力气。
盾墙破开了一道口子,原本扎实的阵型瞬间被蜂拥而入的暴动者冲的七零八落。
大仲马刚刚发完了火,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暴动者见状,顿时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放!”
而那个领头的火枪手也一边装药,一边鼓舞着士气:“不要怕!冲进去,只要拿到了枪,我们很快就能在伦敦实现我们的追求与目的!”
丁尼生闻言惊呼道:“难道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最近动荡的局势后面真的有法兰西的身影?法国的七月王朝不止鼓动了今夜的街头暴动,而且还打算派人把你们俩绑回去?”
“我留下平安给你们,我将我的平安赐给伱们。我所赐的,不像世人所赐的,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也不要胆怯。我总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今日,你要与我同在乐园了,阿门。”
路易被大仲马一刺激,一脚踹在警官的腹部,将他蹬到了墙上不能再起。
他双手紧紧抓着腹部,那里是剧痛的源头,每一次痉挛都在无情地吞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大仲马扭头一看,拽住他衣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发誓要给爸爸一个教训的儿子。
路易松了松被绳子勒的发青的手腕,压着满肚子的火气问了句:“亚历山大,你难道就只会在那里冲着女人耀武扬威吗?如果你够种的话,咱们现在是不是得干点什么?”
然而,还不等大仲马回答,走廊上便传来了汤姆警官的声音:“所有人,全体都有!我刚刚从当地警署接大伦敦警察厅总部电令,黑斯廷斯警监要求,弗兰克警长带领警衔抬头单数编号警官留守阿斯特里剧场,复数编号集体出列,跟我朝伦敦塔方向增援!”
终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拉向地面,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无力地跪倒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在死一般寂静的街道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清道夫的身体渐渐发硬,青白发紫的嘴角只留下了一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笑容,凝固在了亚瑟的眼前。清道夫的手掌从亚瑟的手中滑落,街巷中还回响着他散发着由衷喜悦的辞世语。
拉贝小姐将儿子抱在怀里,蹲在墙角满眼惊恐的望着面前两位代表法兰西最高战斗力的炮兵。她怎么也没想到,大仲马用甜言蜜语哄她解开绳子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那几位和蔼可亲的警官先生干上一架。
纽曼走下马车,拖着他的教士长衫,独自下车步行:“我将向无光之处传播我主的福音。”
驾车的车夫已经被这幅人间地狱般的绘图吓得脸色发青,他哆哆嗦嗦的发问道:“纽……纽曼先生,我想,要不我们今晚还是先回去吧?伦敦城里,好像不太平。”
眼见着暴动者的气势受到压制,但转瞬之间,暴动人群中火光齐鸣,几十颗黢黑的弹丸飞向伦敦塔的城头,瞬间夺走了不少卫队士兵的生命。
而驻守在伦敦塔城墙上的卫队成员见状,看了眼手边的英格兰长弓,又看了眼身边的燧发火枪,最终将目光抛向指挥官。
路易抹了抹嘴边的血丝,啐了口吐沫道:“该死!亚历山大,你得给我点时间,这样我才能回忆起学校里教我的近身格斗技。”
“慈爱的天父啊,我深感你的大爱与怜悯,一生中虽有软弱与失败,但你从未离弃我。现在我即将安息在你的面前,求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仍能感受到你的同在,让我满怀信心与喜乐地跨过死亡的门槛,进入你为信你之人预备的美好居所。”
一辆自北方驶来的马车穿过这片满地狼藉的街道,牛津牧师约翰·纽曼从车窗里打量着这触目惊心的满地疮痍,以及一个又一个倒在街头的尸体,按在福音书上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的脸庞深陷,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黄色调,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阴霾。身体瘦弱得像一把被风干的枯骨,衣物因汗水和痛苦的挣扎而紧紧贴附在他那凹陷的身体上。
“狄更斯先生?以及,丁尼生先生?”
亚瑟的声音引来了他们的注意,所有人都看向他的红眼睛。
火枪手只感觉心脏一紧,紧接着嘴里喷出了一口血,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奔跑的马蹄声与马靴齐步前进的声音。
“我是亚瑟·黑斯廷斯,所有大伦敦警察厅下属巡警听我命令。暴动匪徒携带大批量火器,出于自卫考虑,准许警队成员无限制开火,立即镇压这里的示威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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