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皇后:这个千户陈墨当定了,谁赞成?谁反对?(1 / 1)

第321章 皇后:这个千户陈墨当定了,谁赞成?谁反对?

金銮殿内死寂无声,针落可闻,

群臣目瞪口呆的望着太子,神色满是不敢置信。

从太祖开国之日起,便定下了「皇权天授」的基调。

这个所谓的「天」并无具象,而是代表着宇宙秩序的绝对权威,皇帝则是「天」在世俗的代理人,承接「天命」治理万民。

天命和皇权彼此绑定,早已密不可分,而太子此言,无异于在瓦解皇室的权柄!

站在最前列的老臣们眉头紧锁,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太子尚且年幼,口无遮拦,偶尔说错话倒也实属正常。

可方才这番言论,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单凭那句「人言不足信,天命不足畏」,就不可能是出自太子之口,十有八九是有人教他这麽说的!

目的是什麽?

如今朝堂中多名官员折损,要职悬而未决,难道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来个大洗牌?

几人自光隐晦的看向那道竹帘。

「殿下慎言!」

礼部尚书丁毅率先打破沉默,沉声道:「储君乃是天命所归,岂能逆天而行,如此一来礼法纲常岂不是全都乱了套?!」

宗正寺卿梅忠苍白胡须抖动着,颤巍巍出列:「太祖遗训昭昭,『天命即国本』,若无天命护持,江山何以传承千秋?此乃大元立朝之根脉啊!」

说罢,还匍匐在地,高呼道:「臣以宗庙社稷请命,请殿下收回此言!」

哗啦一丹陛下,群臣如潮水般伏倒,谏声如雷:

「天命不可违啊!」

「此乃亡国之言!」

「请殿下即刻收言!」

间怀愚站在最前方,魁梧身姿纹丝不动,面色冷峻,斜眼打量着众人。

这群老家伙平日里稳坐钓鱼台,一副天塌不惊的模样,如今涉及到切身利益,全都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思之令人发发笑。

太子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心里话,便能引起如此激烈的反应。

「肃静!」

金公公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炸响,震得耳膜一阵刺痛。

喧嚣吵的金銮殿这才安静了下来。

竹帘后,皇后淡然的声音响起:「间太师,这些话是你教的?」

......

好大一口黑锅扑面而来。

间怀愚眉头抖了抖,自然不愿意去接,摇头道:「老臣只讲治政,礼教一直是詹事府负责,而且最近忙于政务,还未得空进宫为殿下讲学——」

詹事府是东宫官署,这是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太子犹豫片刻,主动说道:「这不是谁教孩儿说的,而是经历了祠庙动荡后有感而发儿臣稚言无忌,还望母后莫怪。」

皇后沉吟道:「太子心性尚未成熟,又刚刚经历生死危机,能强撑着来上朝已是不易,岂能苛求太多?想来诸卿也是能够理解的。」

年纪小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两人一番对话,便轻飘飘将那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消洱于无形。

丁毅微眯着眸子,说道:「殿下作为国之储君,上承宗庙之重,下孚兆民之心,言行举止当合礼法,不得轻忽失仪。还望殿下日后能养德修身,谨言慎行。」

「丁大人所言有理。」皇后说道:「这位是礼部主官,太子以后对于礼法有不懂之处,都可以向丁大人请教。」

丁毅闻言面露得色,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三公之中,太师实政,太傅授学,太保护身。

其中太傅丶太保之位空缺已久,丁毅自然也动过心思。

作为礼部尚书,本就是中枢重臣,但距离更为核心的三公和首辅还是差了一步,那才是荣誉和地位的巅峰!说是一人之下都不为过!

而这次就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儿臣晓得了。」太子打量着丁毅,说道:「其实儿臣本宫对丁大人印象颇深——」

丁毅心中更喜,刚要顺杆往上爬,却听太子继续说道:

「当初在大祭之日时,本宫刚点燃祭炉,就听这位丁大人高喊着什麽青烟凌霄丶河清海晏之类的,然后祠庙就炸了,本宫还以为你是在给别人传递信号呢———」

?!

丁毅表情僵在了脸上。

随即,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直冲后脑!

他不过只是喊喊口号罢了,谁能预料到祭坛下面有炸药?

这两件事本无因果关系,可经太子这麽一说,彻底变了味道!可谓是诛心之言!

丁毅再难保持淡定,撩袍跪地,高声道:「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怎可能会与逆贼勾结?只是看天降祥瑞,有感而发罢了,还望殿下明鉴!」

太子哼了一声,嘀咕道:「一口一个天命,我还以为你很懂呢,结果连祥瑞还是凶兆都看不出来?要是只会喊口号就能当官,那还办什麽科举,直接比谁的嗓门大不就行了?」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噗一」

一阵压抑的低笑传来。

青衣言官们肩膀颤抖,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太子骂人不带脏字,听的他们都快要颅内高潮了!

要不是如今情况特殊,他们早就开始借题发挥丶大做文章了,即便无法撼动丁毅的地位,也够他喝一壶的!

礼部侍郎冯瑾玉默默后退了两步,和丁毅拉开了距离。

而方才同样出头驳斥太子的宗正寺卿梅忠,则低垂着脑袋闷不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丁毅保持着伏地叩首的姿态,好似磐石般纹丝不动。

片刻过后,皇后出声说道:「天心莫测,难窥其旨,丁大人也是心系社稷,所以才认成了吉兆,倒不必上纲上线起来吧,丁大人。」

「谢殿下。」

丁毅站起身来,退回了班位之中,背后官袍已被汗水浸透。

虽然猜到了东宫是要藉机洗牌,却未曾想差点第一个就洗到自己头上—

「言归正传,金公公,把目前的情况和诸卿说一下吧。」皇后说道。

「是。」

金公公踏步而出,展开手中文书,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此次动乱中,禁军共有二百三十五人捐躯,朝中大臣者十五人——

「自京澜街到南城门坊区尽数被毁,房屋倒塌无数,京都百姓死伤愈万—.」

大臣们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此次动乱,朝廷蒙受的损失不可估量。

这个损失除了财产上的,还有人心连天子脚下都不安全,那九州江山还谈何稳固?

「当务之急,是做好善后工作。」

「流离失所的灾民和伤员暂且先安置在了南郊的临时驻点,工部和京兆府统计好损失,尽快展开重建工作。」

「另外,对于捐躯的禁军丶官员,以及城中被牵连的百姓,均已最高规格抚恤。」

「本月之内,这些事情必须落实,不得有误。」

皇后有条不的说道。

「臣,遵旨!」

大臣们轰然应声。

皇后手指敲击着扶手,道:「除此之外,关于此次动乱的元凶,身份也已经查明———」

听到这话,众人悚然一惊!

「什麽?!」

「这麽快就找到凶手了?」

「到底是何人所为?」

皇后淡淡道:「罗金事,还是你来说吧。

一身黑色官袍的罗怀瑾应声出列,说道:「经天麟卫彻查,于裕王府下方发现暗道,虽已用石浆堵死,但藉由地震产生的裂隙,可以辨认出大致路径,正是通往南郊祠庙,而引起爆炸的烈燃粉就埋在其中..

随着罗怀瑾陈述案情,金公公将一沓文书放在了御案上。

一旁的琉璃宝镜泛起华光,将案读中内容一字不差的投射到空中。

包括裕王府这些年来大量招募劳工丶从京兆府治中朱启铭处获取城防图丶以及和周靖安之间的往来证据内容十分详实。

至此,整个事件的脉络已经无比清晰。

「裕王府从数年前就开始策划此事。」

罗怀瑾沉声道:「先是藉由修府邸的名义,在地下开凿隧道,并且指使周家挖掘赤砂,意图颠覆大元政权,证据确凿无疑!」

朝堂内安静片刻,旋即掀起轩然大波!

朝臣们知道楚珩手脚不乾净,但没想到屁股竟歪到这种程度!

这可是赤裸裸的叛国啊!

造成如此恶劣的后果,即便是皇室宗亲,也不能有丝毫姑息!

「等等—」」

吏科给事中于怀沉吟道:「也就是说,陈墨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没错,周家案背后主使就是楚珩?在案发之前,就已经将真凶给缉拿归案了?」

「呵呵,我记得当初可是有不少人质疑,口口声声喊着什麽『八议」制度,阻挠陈副千户办案来着。」

「若是从一开始就全力配合陈墨,严查裕王府,完全有可能避免这场灾祸!」

此前跳出来弹劾陈墨的大臣们脸色很是难看,当时叫的有多凶,现在心里就有多慌。

好在太子并未追究此事,而是询问道:「那楚珩现在何处?」

罗怀瑾回答道:「回殿下,就在祭典当日,诏狱爆发大规模越狱,守卫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平息了事态,但楚却趁乱逃了出去,并且在东城指挥使蔺俊贤的帮助下逃出京都」

「跑了?!」

还没等群臣反应过来,罗怀瑾紧接着说道:「好在陈墨及时赶到,将楚珩及随行的王府供奉就地格杀,免除后患———.不过裕王至今下落不明,还在持续追查之中———」

太子歪着头,奶声奶气道:「也就是说,破案的是陈墨,救驾的是陈墨,斩杀罪魁祸首的还是陈墨?怎麽感觉陈墨一个人,比你们一群加起来都有用?」

「......」

众人脸庞涨得通红。

这话无异于在抽他们的脸,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咳咳。」

问怀愚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太子此言虽有偏颇,但也不无道理-陈墨立下这般赫赫之功,足以载入史册,必须得重赏才行。」

竹帘后,皇后说异的警了他一眼。

今日之事,其实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本意便是要为陈墨争取利益,但未曾想间怀愚会主动开口,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是要重新站队的意思?

太子心里没有那麽多弯弯绕绕,听到要给好朋友赏赐,顿时笑逐颜开,兴奋道:「陈墨呢?快让他进来领赏!」

金公公看向皇后,见她微微颌首,尖声道:「宣,天麟卫副千户陈墨入殿!」

片刻后,两名金申侍卫推开殿门。

阳光穿过门扉洒落在地上,投射出一个高大阴影。

群臣扭头看去,只见那一袭暗绣鳞纹的黑袍下身姿挺拔,眉峰凌厉,眸似寒潭,带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沉着气度。

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

好俊的后生!

陈墨穿过人群,来到金阶下。

「微臣拜见皇后殿下,拜见储君殿下。」

「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皇后出声道。

「谢殿下。」

陈墨起身,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带着种种复杂不明的意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登上金銮殿,但心中却没有丝毫兴奋,只想赶紧结束回去补觉。

自从天岚山回来之后,他便没有休息过,长宁阁丶寒霄宫丶养心宫三头跑,虽说身体能撑得住,但精神多少还是有些疲惫。

尤其是昨天晚上,在长宁阁忙活了一夜,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还顺带把整个花园都翻了新。

因为土地荒废已久,没法栽种灵植,他乾脆从天玄戒中挖了一块灵田填了上去。

一直忙活到了卯时,差点就没赶上朝会。

之所以做这一切,倒不是他农瘾犯了想要干农活,只是感觉楚焰璃的心理状态不太对劲。

这位长公主似乎有些自毁的倾向,想要榨乾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所以才会一直惦记着让他当驸马要是寝宫里能多点生机,或许就不会那麽急着死了吧?

「陈墨,这次你护驾有功,又诛杀了幕后真凶,理应得到奖赏,说说吧,你想要什麽?」太子笑眯眯的问道。

陈墨摇头道:「这本就是卑职分内职责,不需要什麽赏赐。」

虽然皇后已经提前跟他通了气,但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那怎麽能行?」太子着小嘴,说道:「太师可是亲口说过,帝王临御天下,当明赏罚之界,昭劝惩之威,功则酬以爵禄,过则施以刑辟——这麽大的功劳要是不赏,那和纣王那般昏君有什麽区别?」

「」.....」

陈墨心里咯瞪一下。

问怀愚疑惑道:「纣王是谁?老臣还从未听说过历史上有这般人物。」

太子警了陈墨一眼,说道:「这是是本宫从一本杂书上看来的,应该是杜撰出来的,并非史实.

「那纣王昏庸在哪?」问怀愚追问道太子对这老头有种打心眼里的畏惧,结结巴巴道:「纣纣王暴虐昏庸,残害皇后,追杀太子,不念夫妻情分,不顾父子伦常———.」

「置朝政于不顾,致使御案生尘,朝纲紊乱如乌云蔽日,国势衰颓如大厦将倾—」

陈墨揉了揉眉心。

这都是《封神演义》里的台词,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太子还真听进去了。

而问怀愚听到这话,却如遭雷击,如同雕塑般愣在了原地,如同寒潭般的眸子掀起波澜,袖袍下的手掌猛然紧。

「不念夫妻情分,不顾父子伦常—确实,确实是个昏君啊——」

其馀大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麽感觉这段话像是在影射什麽似的?

就在这时,皇后开口道:「好了,言归正题—罗事,陈墨是你的下属,你对这案子也了解最深,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罗怀瑾想了想,说道:「以陈墨的过往功绩和实力,完全有资格进入麒麟阁理事,恰好如今火司千户之位空缺,臣提议,将陈墨提拔为天麟卫千户,掌管火司大小事务,这也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出他的能力。」

「臣附议!」

「臣附议!」

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官员们纷纷出言附和。

而六部大臣却集体失声,尤其是严沛之丶冯瑾玉等人,丝毫没有跳出来反对的意思,似乎也默许了此事。

庄景明眉头微皱。

其实陈墨进不进麒麟阁都无所谓,不过是个五品武官,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但是自从上次姜望野和陈墨在宫中发生摩擦后,便对其恨之入骨,甚至还惊动了姜家家主,要求他尽快想办法解给此事,必须让陈墨从长公主的视线中消失。

「说的倒是轻巧,现在连太子都站在他那边,老夫能有什严办法?」

「上次因为楚珩的事情,已经碰了一鼻子灰,如今更是众望所归,跳出来反对还不是自找苦吃?」

庄景明心里暗暗嘀咕。

可要是什严都不做,姜家那边也不好交差,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待到朝毫安静下来,皇后清声道:「既然没人反对,那就按照罗金事所言——」

她丫要将此事拍板,却听庄景明咳嗽了一声,抬腿走出班列,拱手道:「殿下三思。」

皇后微微挑眉,「庄首辅有意尿?」

庄景明摇头道:「陈蛾千户功至伟,担任千户一职,臣毫无意尿—只不过凡事都要讲究规矩,陈蛾千户在短短半年内便连升三级,已经违背了『限年』和『限资」的规定。」

「况脱殿下别忘了,当初您可是亲口所言,惩罚他『半年内不得晋升」,岂能朝令夕改?」

「不管怎严说,也该等到明年磨勘之时再做给断吧?」

庄景明的想法很简单。

一个字:拖。

距离下次磨勘,也就只剩下大半年的时间,对于皇后来说,完全没必要急于求成,而他这边也能个姜家一个交代。

至于后面的事情,谁也没法预料,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庄首辅说的没错,当初陈墨和楚珩爆发半突,本宫确实提过半年不能晋升庄景明丫要松口气,却听皇后话锋一转,道:「但那时还不能断定楚珩有罪,而脱本宫也没想到,陈墨会成为大元最年轻的宗师。」

庄景明愣了一下,疑惑道:「什麽宗师?」

陈墨一直在默默听不两人对话,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

这一刻,气息不再掩饰!

轰一—

伴随不滚滚艺音,赤丶金丶青三色焰浪从体内汹涌而出,在周身熊熊燃烧!

衣袍猎猎,黑发狂舞,气焰举天,竟恍若神魔一般!

恐怖气息让空气几近凝结,好似一座无形大泥压在众人肩头!

这是宗师之威!

「本宫确实是食言了,但那又如何?」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皇后淡淡道:「欲得补天之石,须辟登云之径,非常之才,当以非常之礼待之难道庄大人觉得,二十岁的天人宗师,当不得这火司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