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河豚假睛(1 / 2)

('夜色如浓墨泼洒,将汴京城的繁华与喧嚣彻底吞噬。

味真馆内,戚萝独自坐在厨房隔壁的小间里,一盏豆大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在她沉静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她的呼吸轻缓,耳力却放大到极致,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事。

那是一只小小的琉璃瓶,为了今日,她已准备了太久。

阿桃被强硬安排去了后院最隐蔽的小屋休息,并再三叮嘱,无论前院发生何事,绝不可出来。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就在三更的梆子声幽幽响过不久,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嘎吱”声,从后院方向传来。

戚萝的睫毛微颤,呼吸瞬间屏住。

那是侧窗被撬动的声响。

鱼,终于来了。

她没有动作,依旧隐在黑暗中。

后院厨房里,一个黑影哆哆嗦嗦地从窗口翻入,落地时险些软倒。

黑暗中,丹霞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几乎要炸开。

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四肢百骸,但想起冯敬堂的威胁和那包可怕的毒药,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动。

她借着从窗棂透进的微弱月光,艰难地辨认着方向。

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便精准摸到了墙角贴着醒目红纸的陶罐——“特供干贝”。

就是它!

丹霞的手抖得厉害,从怀里掏出小纸包。

打开,里面是细腻如尘的白色粉末,她颤抖着咬破了下唇,血锈味在口中弥漫。

就在她心一横,准备将粉末倒入罐中时……

“砰!”

厨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木屑飞溅!

几乎同时,三四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被晃入屋内,瞬间将整个厨房照得亮如白昼。

“拿下!”

沈砚之一马当先,声音冷冽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后如狼似虎的厢兵猛扑上来,没给丹霞任何反应时间,便轻易将她双臂反剪,死死按倒在地。

动作干净利落,训练有素。

在控制住丹霞的瞬间,他向身边一名亲信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那名亲信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向馆外发去了信号。

“啊——!”

丹霞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面如死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包“相思子”毒粉从她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面上。

人赃并获。

沈砚之扫了一眼地上的毒粉,目光刮过丹霞萎靡的脸。

然而,就在此刻,味真馆临街的正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急促、粗暴的砸门声和喧哗。

“开门!快开门!京兆府巡夜!里面发生何事?!”

一个粗粝凶狠的嗓音在外面高声叫嚷,伴随着“哐哐”的砸门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沈砚之眉头骤然锁紧,对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兵士快步前去应门。

门闩刚被拉开,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为首的,竟然是冯敬堂。

他身后紧跟着两名穿着京兆府号衣、面色严肃的巡官,再后面,竟是几个看似家丁、却眼神精悍的壮汉。

冯敬堂一进来,目光迅速扫过被押着的丹霞和地上那包显眼的毒粉,脸上瞬间堆叠出“震惊”、“愤怒”与“痛心疾首”的复杂表情,演技精湛无比。

他猛地伸手指向闻声从内间走出的戚萝,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好你个戚萝,果然是你,我原还不信你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他转向那两位巡官,语气急促而沉痛,仿佛发现了惊天阴谋:

“二位大人,你们亲眼所见!此妇人心肠歹毒,竟指使人在进献郡主的贡品中下毒,此乃滔天大罪!她定是怀恨郡主在心,或想借此攀扯陷害他人。幸亏我近日察觉这丫鬟丹霞行踪诡秘,心中不安,生怕她听闻往日切磋之嫌隙,借我醉仙楼之名行恶,特此暗中查访,并恳请二位青天大老爷一同前来做个见证,果然!果然人赃并获!”

他语速极快,颠倒黑白,抢占先机。

说着,竟还从袖中猛地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唰地展开,亮在众人面前:“大人请看!此乃我费尽心力才从郡主府一外围仆役手中购得的、这刁奴平日习字的纸张,又请人仿其笔迹所书之银票凭信!虽笔迹刻意模仿,略显拙劣,但这受益人的名讳——‘戚萝’二字,却是写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这便是她买凶投毒的铁证!”

这一手贼喊捉贼、倒打一耙,来得又快又狠,极其毒辣。

那两名京兆府巡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和冯敬堂“确凿”的证据唬住。

他们扫了一眼一旁的沈砚之及其厢兵,目光中闪过一丝职属不同带来的天然疏离与审视,但随即又将全部注意力投向冯敬堂与戚萝。

看向戚萝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怀疑、审视与警惕,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被按在地上的丹霞听到冯敬堂这番话,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疑和不解。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冯掌柜不是说只是下毒陷害戚萝吗?

怎么变成是戚萝指使她给郡主下毒了?

这罪名可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千百倍!

冯敬堂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立刻投去一个极其阴狠警告的眼神。

丹霞接触到这个眼神,顿时如坠冰窟,刚刚升起的一点质疑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她无力地瘫软下去,彻底放弃了挣扎,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局势瞬间逆转,戚萝陷入了极度不利的境地。

阿桃在后院听到动静,不顾一切地跑出来,看到这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沈砚之脸色阴沉如水,手紧握着刀柄,目光在冯敬堂和巡官之间扫视,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整个味真馆内空气凝固,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冯敬堂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得意。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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