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行奇迹,苏格兰场的基因(6K)(2 / 2)

教堂内并未悬挂时钟,但他们却感觉仿佛一切都在倒数,滴答滴答的声响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仿佛透纳每次落笔都会将早已死去的朋友从他们的记忆中抽走。

狄更斯开口道:“别担心,咱们不是还有本杰明吗?他说了,即便最后情况不乐观,他也会在议会为亚瑟发声的。这些天他不都是在忙这些事吗?翻阅各种记录和文献,在托利党内寻找支持苏格兰场的伙伴。据他说,在别的日子授勋虽然不多见,但是也远远算不上罕见。亨利三世就经常在战场上给人授勋,那個时候甚至连议会都不存在呢。既然本杰明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我们得相信他,毕竟他可是个议员。”

他们三个推推搡搡的从灌木丛后回到了路面上,刚刚想返回教堂,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多了几位衣装华丽的武装侍从。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本是正当年的时候呢。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北美的西印度群岛追随纳尔逊呢,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当初朕赐给他这把剑,就是想要激励他好好干的,毕竟在伦敦能够和花剑拿破仑打的有来有回的小伙子就这么一个。”

石砌墙体上雕刻着圣经故事,经岁月磨砺后显得更加深沉而富有历史底蕴,配合上停放于教堂正中的黑橡木棺椁,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哀婉、沉重而又肃穆。

大仲马走出门,刚刚打着火便看见在教堂外的角落里,那位牛津来的奇怪牧师正站在树荫下同一位戴着黑纱的夫人谈话。

菲欧娜听到这话,泪水在脸上止不住的流淌。

她沉默了好半晌,方才颤抖着开口道:“先生,我是个妓女。”

他面前的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炭笔在他的手中就仿佛灵蛇一般在画布上肆意游走,每一笔落下,都会使得画布上的面容更添几分颜色。

威灵顿公爵微微点头请示道:“何时何地,具体方案我会派人去筹备起草。”

纽曼一手按在胸前的福音书上,善意的询问道:“女士,您难道真的不进去看他一眼吗?我记得您刚才说过,您和黑斯廷斯先生的关系很不错,您要知道,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正如特拉法加广场的名字一样,它的落成是为了纪念皇家海军那场击败拿破仑舰队的决定性胜利——特拉法加海战。

因为他们知道,教堂里的某具棺材中正安放着一位苏格兰场传奇的躯壳。

坐在长椅的狄更斯见此情景再也无法忍受,他站起身冲着身旁的朋友们说道:“这里太闷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这帮趾高气扬的侍从见到三个衣衫不整的家伙突然窜了出来,简直吓了一跳,他们开口盘问道:“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侍从闻言,激烈的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们摘下帽子致歉道:“抱歉,先生们,我们刚刚的举动也许太粗鲁了。黑斯廷斯警官的事情,我们能切身体会你们的悲伤。但是,如果你们想进去,烦请各位再稍微等一会儿,因为目前国王陛下与威灵顿公爵正在里面。”

这处哥特式的教堂,内部空间广阔而深邃。或许是因为这里时常有唱诗班成员出没,所以即便是在安静的氛围中,也仿佛能听见回荡着的低沉管风琴乐声。

威廉四世眼前一亮,他禁不住转过头看向威灵顿公爵:“没错,朕要授予他们‘皇家’称号!”

清晰油亮的背头,眼角暗沉的伤口,制服上刻画入微的褶皱,以及历经起起落落后终归平静的面容,所有的细微之处无不在诉说着他生前的英勇。

威廉四世闻言,吸气呼气又吸气,一连几个呼吸,他才把胸中的郁气吐清:“你说得对,威灵顿。朕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无人关心的小水手了,而是这个国家的国王,朕要考虑大局,该死的大局!但是,不论如何,对于这小伙子来说,下级勋位爵士都是远远不够的。”

巴比伦的大淫妇骑在七头十角的朱红色兽上,身着紫色和朱红色衣服,手拿金杯,杯中盛满淫乱的秽物,她喝了圣徒和为耶稣作见证之人的血,罪恶滔天,但终究会在一天之内,遭遇死亡和悲哀,又要被火烧尽。

菲欧娜闻言,抬起头看了眼纽曼,但在对方和善的目光下,她的脑袋却越埋越低,就好像要把自己埋进土里。

当然,大伙儿当然不会忘记,这小伙子与此同时还是个苏格兰场的大人物。伦敦警务学校的校长以及警务情报局的局长,为警官们争取过集体加薪的好样的,主持过剿灭杀人盗尸行动和公海追凶的硬汉,议员哈里森向他俯首,小偷将军弗雷德的穷途末路,花剑拿破仑遭遇的滑铁卢。

路易与狄更斯发现了他的失礼举动,顿时出声阻拦道:“亚历山大,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掏空了她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菲欧娜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泪水与委屈,她掩面哭泣道:“虽然我平时也会去教堂,但是……但是今天不一样。我知道的,我不该来这种地方,我犯了罪,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把罪恶玷污到他的身上。”

……

靠近棺椁的一侧,威廉·透纳正聚精会神地工作着。

语罢,他便鬼鬼祟祟的找了片灌木丛挡住了自己壮硕的身躯,竖起耳朵开始聆听起了双方的谈话。

大仲马长出一口气道:“希望国王能够识趣,先例、记录和历史文献,设立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打破的。”

高耸入云的尖拱形窗户透射进一抹柔和而庄重的光,它穿透了五彩斑斓的镶嵌玻璃,洒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图案。

纽曼闻言轻声询问道:“您是担心自己没办法承受颇具冲击的感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能理解您,因为那天晚上,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您这个时候不去,将来肯定会后悔的。您会失去一段很美好的回忆,虽然灵魂已经不在了,但您现在最少还可以再看一眼躯体。”

平时喜欢弹琴,做过科学研究,还耍得一手不错的剑术。

躲在灌木丛后的路易见到此情此景,禁不住叹息道:“是菲欧娜小姐。我早瞧出来了,她的心思不对劲,知道了消息多半是会伤心的。”

作为皇家美术学院史上最年轻的毕业生与享誉欧洲的画家,威廉·透纳自然不可能认不出他们俩,他正准备站起来行礼,但却看到威廉四世微微抬手示意他坐下。

他们看见朋友栩栩如生的面貌一点点的浮现于画布,忽然胸中又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情。

一旁的威灵顿公爵手搭在佩剑上,微微抿了抿嘴唇。

“女士,妓女固然是罪恶,但更重要的是,你已经认识到了自身的罪恶并打算为之忏悔了。《圣经》中的妓女有巴比伦的大淫妇,也有抹大拉的玛利亚。

大仲马本想反驳几句,但是看到身旁路易和狄更斯的眼神,终于还是压住了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别光说我,你们俩也一样。”

当耶稣被带往审判时,门徒都离开他逃走了。主钉十字架时,环境极其恶劣,但她却跟随耶稣到十字架下,看主受苦,断气,埋葬。耶稣死后,她进入停尸的墓穴预备亲自为其用油脂净身,却意外发现耶稣死而复活。她是妓女,在信徒之中,她最卑微,但她却最得其神髓。

女士,你不必因此感到自卑,如果你有何种罪恶,尽可以向我忏悔。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完人和义人。忏悔虽然不代表伱的罪过可以一笔勾销,但这却代表了你愿意承认自身的错误并勇于承担它的后果。而这,对于仁慈的主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透纳明白他的意思,很显然,国王陛下不希望打扰他的工作,也很乐意看到一幅留念黑斯廷斯警官的肖像画。

他们静静地走出了教堂,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未来再见朋友的机会很多,而是觉得自己没有丁尼生那样直面死亡的勇气。

众人闻言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橡木棺椁一眼,旋即齐声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路易拦住了他,这位波拿巴家族成员彬彬有礼的回道:“几位先生,教堂里躺着我们的朋友,我们想要回去见见他。”

棺椁之内,是笔挺的制服,白手套与警官刀,一如他在‘受难日’里的穿着一样。亚瑟的脸上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半点喜乐,手臂搭在剑柄上的姿势让他显得宁静而庄重,仿佛即便去到了彼岸,去到了那一头,他依然还在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一瞬之间,怒火挤满了他的胸腔,如果首相格雷伯爵在这儿,他简直恨不能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位水手国王气恼的一挥斗篷,沉声念道:“朕决定了,就在黑斯廷斯警官的葬礼上!如果那帮辉格党人觉得朕挑的这个时间和地点不好,他们可以像之前那样,发起一次内阁总辞来作为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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