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以父之名(1 / 2)
第420章以父之名
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司汤达《红与黑》
夕阳的余晖带来了一阵柔和的光,顺着五彩斑斓的琉璃窗落入了圣马丁教堂。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蜡烛香烟与岁月沉淀的木香,在远离特拉法加广场喧嚣人群的祷告厅内,无人关注的区域,正上演着一幕不为人知的话剧。
威廉·透纳的画笔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那位半跪在黑橡木棺材旁的姑娘。
她手中紧握一条洁净湿润的白毛巾,颤抖的手指轻轻掠过那已经冷却的肌肤,像是最后一次为他拂去尘世的疲惫与苦难。
毛巾润湿了亚瑟的唇,或许是错觉,透纳总觉得,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湿气,就连死者苍白的脸庞也因为这一点湿气的到来红润、柔和了不少。
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死的毒钩就是罪,罪的权势就是律法。感谢天父,使我们借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胜。所以我亲爱的兄弟啊,伱们务要坚固不可摇动,常常竭力多作主工,因为知道你们的劳苦,在主的面前,并不是徒然的。
一点点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鲜活的年轻人。
是呀!
她转过身子,目光望向棺椁中的亚瑟。
他脱下帽子微微向她点头致歉道。
她的舌头蹭在亚瑟的虎牙上,被带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小口子,鲜血在她的嘴中肆意的流淌着,就仿佛是想要让她也能亲身体会到心脏被子弹贯穿那般钻心的痛。
菲欧娜的嘴堵上亚瑟的唇,她贪婪的在其中求索,她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但又仿佛升腾进入了火狱的折磨。
“抱歉,菲欧娜,我不知道你在那儿的。绅士在淑女面前抽烟,我这么做,或许有些不礼貌了。”
菲欧娜白了他一眼,顺带着捏了一把他的胳膊,旋即便撑起了那把订制的小巧纯白蕾丝遮阳伞:“碳酸水没有。不过,喝酒,管够。”
亚瑟紧闭的眼就像是古老圣殿的石门一般,既然落下,便已经不可能再打开。
菲欧娜怔怔的愣了半晌,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终究重新柔和了起来,她轻轻摩挲着亚瑟的侧脸、脖颈,就仿佛是想要记住这种感觉。
忽然,他的右眼轻轻跳动,阿加雷斯蓦地打了个响指,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远古传来的呼唤,低沉但却足够响亮。
忽然,菲欧娜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惊讶,又或者是有些犹豫,但是很快,他便一手按在胸前微微俯首半鞠躬,眨巴着眼睛笑道:“那么,感谢您的慷慨,我很高兴能够出席您个人主办的慈善晚宴。顺带一提,我今晚想吃小牛排。如果能再来一杯冰镇的橘子味碳酸水,那就更好了。”
阿加雷斯的眼中冒着红芒,他望着那幅悬浮于亚瑟身躯之上的淡蓝幻影,鼻子里蓦地挤出一口气:“欢迎回来,小混蛋!”
阿加雷斯的指尖猛地一挥,灵魂向下急坠,猛地灌入那副已经僵直的躯干,只听见轰的一声,橡木棺椁中爆出了一阵淡蓝色的星屑,就好像洒了满地的荧光粉。
但是,但是……
渐渐地,六芒星法阵之中,出现了一个漆黑不见光的巨大空洞。
菲欧娜听到这话,顿时如释重负,她提着裙边俯首行礼道:“愿上帝保佑您,纽曼先生,您不仅宽恕了我的罪行,还为我提供了种种恩典。”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吟唱声。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阿加雷斯兴许会给他加上一个正常人的脑子,但是,很多事,由不得他去抉择。
一滴滴的泪水顺着鼻翼滑到嘴角,又从下颌落在亚瑟的额头上。
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此时能看到一双睁开的眼,那双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记的漆黑的、泛着红光的眸子。
犹如一块滚烫的烙铁,一只宽厚的手按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舌头也忽然被绞住。
她颤抖着将手伸向了棺椁之中,伸向了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面容。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连工作了许久,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了:“话说回来,你还在喝鸦片酊吗?那种让大伙上瘾的害人小酒?”
她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庞正在抽动,就像是蠕虫。
忽然,他抬起头朝着身边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温暖笑容。
菲欧娜只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绅士先生,你知道,我并不在意的。”
一瞬之间,闪耀的六芒星从红魔鬼的额头飞出,它们不断变大、延伸,直到将整座教堂一齐包裹。
或许是敬畏这个神圣的场所,又或者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不容亵渎。
菲欧娜不甚在意的摆手道:“没关系,你请我,账单我买,就当是给你的回扣了。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这不代表我不懂规矩,也不懂得不列颠的政治生态。”
六芒星一颗接一颗的黯淡,而随着黯淡下去星光出现的,是空气中逐渐浮现的灵魂。
她先是一愣,旋即抬起胳膊,用手背楷去了眼角的泪。
菲欧娜只是微微点头,目送着这帮亚瑟的朋友们走远,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他亲眼目睹着,菲欧娜抬起亚瑟的下巴,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上。
暖风刮过空荡荡的祈祷厅,带起了她的连衣裙,菲欧娜在发抖,她只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那位牧师,来自牛津的约翰·纽曼教士正独自站在不远的地方,手持一本被翻的起皮《圣经》,低沉而悠扬的颂念着寄托无尽哀思的圣洁经文。
那个穿着深蓝燕尾服的男人,他佩戴着警官刀,头上扣着高礼帽,划开火柴盒轻轻点燃叼着的烟斗,就靠在教堂的墙角。
“菲欧娜小姐。”
十分足有九分欠揍的脸,五分足有四分叛逆的思维。
此时此刻,她的胸腔之内,积攒的,只有一团燎原的野火,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口,那种积蓄了许久的感情已经容不得她隐瞒了。
瑰丽的紫与闪耀的红,在此刻同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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