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亲教诲(1 / 2)

('中巴车停到村口后,林秋水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当他跨进门口,看到父亲满是病容的样子,心情就有些控制不住。他来到父亲跟前,颤声地问:“爹,你好点没?”泪水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浓重的哽咽声。

“不许哭!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林承贤一看到儿子流泪,立刻板起脸来,用尽力气大声呵斥。虽然声音因为病弱略显沙哑,但依旧显示出不可抑制的威严。

听到父亲的训斥,林秋水也知道自己失控了,赶忙抬手去抹泪水,坐在炕檐边,开始细细询问父亲得病的前因后果。

这时,林秋水才看到,母亲和大哥二哥都在屋里。母亲坐在板凳上一边择菜一边看护,大哥林秋文上午就赶回来了,二哥一直没有去上班,一家人这时都守护在父亲的身边。

得知父亲生病过程和三蛋的诊断后,林秋水也陷入了无奈的静默。他们一会儿瞅瞅输液瓶,一会儿调整下输液的流速,一会儿检查是否跑针,一会儿又轻轻挪动父亲的胳膊,生怕父亲一个姿势躺久了会产生疲累。

林秋水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输液瓶滴答滴答,后悔起刚才自己的表现。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一路上他都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千万别哭,心里明明清楚父亲最见不得他掉眼泪,一旦哭了肯定要挨训,可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他在心底默默回想,这是自己第三次因流泪,而被父亲大声训斥了吧。

林秋水清晰记得自己前两次被父亲训斥的情景。

第一次,是在他十一岁那年的暑假。那时,父亲问他:“我要去阳山矿区办事,你想不想去你大姑家转转?”

林秋水一听,高兴地跳出了体育课都达不到的高度,大声喊着说:“想!”

就这样,林秋水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出远门。

阳山市,是河西省的一座大型煤炭城市,与河东省的月光县相邻。太平市虽是河东省省会,可它作为轻工业城市,农民能从事的工作极为有限。而阳山,虽说隶属河西省,却离月光县更近,从历史上看,阳山也曾归过河东省管辖。阳山有着资源丰富的煤炭,挖煤窑需要大量矿工,月光县的许多劳力都跑到阳山去挖煤挣钱,时间长了,许多人就在阳山矿安了家,把老婆孩子带了出去。

林秋水的姑父是林家庄邻村人,到煤矿工作后,靠着吃苦耐劳积攒了一些积蓄,林秋水的大姑林承慧便带着两个儿子搬到了阳山。

然而,大姑搬到阳山还不到三年,就不幸因病去世。两个表哥还小,没人照顾,就被姑父送回林家庄姥姥家,跟着姥爷姥姥生活。直到二表哥到了上学的年纪,两人才又去阳山与父亲团聚,在矿区开启了学习和生活的日子。

林秋水常听家里人说起阳山,那儿高楼大厦密密麻麻,商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市民们出行不是骑自行车,就是乘坐公交车,不再像村里那样全靠双脚走路,顶多能坐个马车就算不错;夜晚的大街灯火辉煌,上厕所都不用出门,吃饭时用的是小碗。

关于这最后一点,让林秋水记忆深刻,因为村里人常说,城里人用小碗是为了防止农村串门的亲戚吃太多粮食,所以才故意用小碗,让村里人不好意思连吃七八碗。后来林秋水到城市工作后,才知道这说法要多荒谬有多荒谬,纯粹是以山里人的狭隘想法,去揣度城市人的心胸做法。

从林家庄到天威镇只有八里路,全是坑坑洼洼的土石路。一大早,林承贤就带着林秋水搭乘单位运货的卡车,十多分钟后便抵达了天威镇。在火车站买票时,林秋水透过售票窗口,瞧见了邻居林雨清。

林雨清五十多岁,岁数比林承贤还大几岁,可论辈分林承贤是他叔叔辈,林秋水和林雨清是平辈。天威到阳山的火车票一块钱一张,林雨清一边和林承贤打招呼,一边利索地办好了八点的两张车票。随后,他对林承贤说道:“大叔,你来得有点早,离发车还有一个多钟头呢,要不先到我宿舍歇会儿?”

林承贤摆了摆手说:“不用,你忙你的,我带着秋水去粉末厂走走。”

粉末厂,是林家庄乡镇企业站下辖的一家工厂。林家庄乡镇企业站从修造站起步,在林承贤的精心经营下,陆续创办了麻纺厂、打铁厂、油坊、陶管厂、耐火砖厂、车床厂、化工厂、采石场,在天威镇开设了粉末厂、石子厂、贸易公司,在河西省阳山成立了煤矿队等,总共下辖十六个企业。林家庄乡也因此声名远扬,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成了月光县乡镇企业的样板和标杆。

粉末厂的单厂长平时就住在厂里。林秋水听着父亲和单厂长交谈,大致了解到这家粉末厂是生产飞机轮胎、汽车轮胎橡胶材料的。厂子建在车站附近,一是因为这儿靠近矿山,挖山取材炼钙方便,二是便于将产品运往全国各地。

聊了一会天以后,单厂长亲自把林承贤和林秋水送到车站。临上火车前,单厂长从衣兜里掏出两个桔子,递给林秋水,让他在车上吃。

在火车上,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车厢桌上的桔子上,那桔子显得格外光亮鲜艳。林秋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桔子,更别提桔子是什么滋味。父亲告诉他这是桔子,随后剥开一个让他尝尝。林秋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瓣,刹那间,一股甘甜的汁水在口中喷射,他只觉这味道简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水果。他太喜欢这桔子的滋味了,连籽都没怎么吐,一股脑咽进了肚子里。剩下的另一个桔子,他看来看去舍不得吃,让父亲收起来,说以后再吃。

这是林秋水平生第一次坐火车,之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跟着母亲坐拖拉机到天威镇走亲戚、到灵岩寺去烧香。在火车上,他睁大双眼,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头和树木,他的内心充满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与向往。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小时的车程转瞬就到,火车准时到达了阳山站。林秋水还没坐过瘾,心中满是不舍,可九点已到,他不得不随着父亲下车。

林承贤带着林秋水坐上公交车,径直来到了阳山矿区煤矿队。煤矿队的几个经理看见林承贤来了,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显然事先并不知道林承贤要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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